同样的工作,有人能够被领导重视和赏识,这里面并不是什么玄学,而是在某一个瞬间和细节被领导所认可,引起了领导的注意,或者在不经意的考察之中,获得了领导的青睐。通常我们普通人总是归结于这人运气好,而事实上,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领导所重视的,除了结果之外还有做事的态度,短期看的是结果,长远看的是态度。所以,一件工作看起来困难重重,只要认真努力地去做,及时汇报工作进度,在一定程度上讲,比完成了它收获更大!
县委书记张庆合对钟潇虹和梁满仓大力推动城关镇卫生整治活动的态度十分欣赏,在散会之后又带着代县长吴香梅在几人陪同之下去了几条主干道检查进度,梁满仓也就有了单独向书记和县长汇报工作的机会。
从几条主干道转了一圈之后,张庆合道:“主干道的关键在于拉煤的货车主要从县城走,满仓同志,这个问题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啊?”
梁满仓没有犹豫地汇报道:“书记,给您汇报,我们商量了两条措施,短期来看就是让煤炭公司途经县城的货车盖篷布,虽然麻烦一点,但是这样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第二啊,长期来看,高标准公路通车之后,县城主干道和交通主干道共线,一个是人流,一个是车流,虽然是带动了不少的车辆过境县城,但也有弊端,县城岔路口太多,早上和下午的时候,竟然开始堵车,人不让车,车不让人,货车也跑不起来,昨天还撞了一个过马路的群众。书记,我们建议在城南新建一条高标准公路,将过境的货车引流到新线上,这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张庆合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现在完成了 80% 的目标,明年开春将继续开展道路建设,高标准公路全线修通之后,临平县基本上算是正式并入了东原的高标准公路路网,不仅本县的货车要途经县城,下一步路网其他的过境货车也会通过主干道。
张庆合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不仅临平,省内不少的地方,在修路的时候,都将交通主干道修作为县城城市主干道来修,这样既有利也有弊,从实践来看,修到城郊是最好的。张庆合道:“满仓同志是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明旺同志,你们在编制 90 年方案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这一点啊?”
冯明旺马上汇报道:“书记,新方案确实也是过境县城,在红星大道与中华大道的位置十字交叉,然后通过转盘来实现车辆道路转换。”
张庆合思考了一下道:“方案要调整,不能将交汇点放在县城,转盘到时候就是堵点。”
冯明旺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书记,不会吧,除了工人上下班的时候有些堵,平时根本没啥车,道路是十分通畅的。现在都还有不少干部群众说咱们路修得宽了,根本没啥车,如果调整到县城外面,调整方案,征收土地,关键是没车。”
在万元户都是新闻的时代,冯明旺考虑车的问题并不是没有道理,一辆汽车动辄一二十万,县城里私人有汽车的屈指可数,堵车也不是因为汽车而堵,而是上下班的自行车占据了主干道,把路堵了。
张庆合皱了皱眉,神色严肃地说道:“明旺同志,要以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啊,现在没车不代表以后没车。四个现代化的建设成果越来越明显,我们搞建设得有前瞻性。就像这城关镇的卫生整治,一开始谁能想到会出现拉煤货车扬尘这些问题?如果现在不把道路规划好,等以后堵起来再改,那成本可就高了,通知交通局,调方案。”
冯明旺道:“书记,这个方案去年就报到市交通局了,我问一问他们的态度?”
张庆合明白只要按程序请示,这件事也就干不成了,毕竟上级怕麻烦。张庆合十分果断地说道:“不要问,先调,调整好之后直接去交就是了。交通局那边谁不同意,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
听到张庆合这么表了态,冯明旺心里就踏实了,毕竟大家不是怕干工作,而是怕只提要求,不帮助解决困难的领导。听到张庆合如此坦诚,冯明旺马上道:“书记,有您这句话,我们调个图还算个啥,干脆我们学平安,把环高路一起修了算了。”
张庆合笑了笑道:“我看现在最为紧要的不是环高路的问题,而是修一条煤矿专用道路……”
李亚男拿着笔记本,不时在旁边做着记录,作为县委办的秘书,李亚男刚毕业一年多,就服务了两任县委书记,记录着张庆合的讲话,李亚男就有了更深的体会,同样作为县委书记,李学武也是发现了这些问题,但是解决问题的思路却是不多的,而张庆合不一样,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提出的解决问题的思路,非常具有可操作性。
调研完之后,张庆合和吴香梅在城关镇的食堂里吃了午饭,到了县委大院之后,组织部就将林华北的人事档案拿了过来。看着林华北的档案,算了算年龄,已经四十七岁,参加工作就在煤矿,后来县里成立了煤矿局之后,就到煤矿局工作,80 年代初就担任了煤炭公司的总经理,煤矿的矿长,正科级的干部,这样的资历,确实是可以提拔了。
看了第一页之后,又翻看了后面那页的家庭关系表。兄弟三人,大哥林华南是地区冶金煤炭局的局长,二哥林华西是省煤炭地质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又想着林华东和林华中是其堂哥和堂弟,一家五个兄弟都是在关键岗位上的领导干部。张庆合暗自感叹,看来这个林家确实是临平很有分量的大家族了。东西南北中,这林家的老一辈还是很有凝聚力的。张庆合隐约觉得,这份履历表不完整,林华西能够成为厅级的干部,在林家的关系网中,一定有一个特殊的人物,而这个特殊人物很有可能和职务最高的是林华西有关,很有可能就在煤炭系统。张庆合心里暗道:看来林华北的事夜长梦多啊,如果再有其他领导打招呼过来,徒增压力啊。
放下了林华北的人事档案,就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临平县委办的主任老吕年龄到点,在李学武离开之前,就已经去了县人大任副主任多日,现在批复也正式下来了。张庆合翻开了笔记本,写下了梁满仓三个字。就让李亚男把吴香梅叫了过来。
城关镇的梁满仓下午的时候,就带着镇长李霞去煤炭公司拜访林华北,自是知道林华北的架子比较大,但是俩人到了煤炭公司,还是在接待室里,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李霞不满地看了看腕表,指了指道:“梁书记,看他架子大的,早就约好的时间,我们当时去找李学武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等一个小时吧。”
梁满仓身在城关镇,在县里领导那里因为性格耿直不受待见,但私底下还是有些朋友。
今天开会间隙的时候,就听到财政局的老肖在讲,林华北很有可能要出任副县长。为此,吃了午饭,梁满仓还悄悄地找县政府办主任钟潇虹打听了,从钟潇虹的话里,隐隐约约就觉得,没戏。梁满仓已经看出来,钟潇虹如今是深得张庆合的信任,自然也就猜了出来,钟潇虹说得更为可信。而钟潇虹的意思,很有可能就是张庆合的意思。
梁满仓道:“煤炭公司,家大业大自然架子也大,一把手都是享受的副县级待遇,咱们等一等吧。”
李霞当年提拔到城关镇当镇长,倒不是家里关系硬,而是因为学历高,第一届高考就考取了本科,是县里第一批恢复高考后分配来的大学生。女干部加上高学历,回到县里第二年就是科委的副主任,第三年就是主任,如今三十出头就到了城关镇当镇长,说话从来不考虑那么多,很是不屑地说道:“他不还不是副处级嘛!”
看李霞并未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梁满仓也没有解释,还好只是等了十五分钟,就有煤炭公司的干部来请两人上去。
林华北刚刚确实不是故意摆架子,而是刚刚从煤炭宾馆里赶回来,上午就有县委组织部的干部打来电话,说已经接到了县委办的通知,下午要将自己的档案拿给张庆合书记,中午的时候,林华北将组织部的几个同志就一起叫到了煤炭公司吃了顿午饭,吃完午饭之后,又在办公室睡了一会。起床之后还在想,看来周海英还是办事的,这个建委的周书记,虽然胃口大,但是人家办事啊。要办事就不能怕花钱,怕的是有钱花不出去,何况自己花的是煤炭公司的钱。
林华北睡觉,煤炭公司的干部是不敢打扰的,所以倒不是林华北故意冷落梁满仓,而是对待处级以下的干部,林华北是向来如此。
慢慢悠悠地起了床,办公室的同志才来汇报,城关镇的两位领导已经等了一个小时。
林华北端起茶杯,漱了漱口,一口吐在脚底下的盆里,抹了一下嘴道:“让他们进来吧!”
看到梁满仓和李霞两人进来,林华北笑着起了身迎了上去道:“哎呀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梁书记、李镇长啊,刚才,刚才我会见了一个上边来的周书记,耽误了时间。”
梁满仓看着睡眼朦胧,一身酒气的林华北,心里暗暗地说道:“周公还成了周书记了。”
客套了几句之后,李霞道:“林总啊,今天上午开会,张书记说了,拉煤的货车,需要盖篷布,不然的话,咱们城关镇到处都飘煤灰。”
林华北点了点头道:“盖篷布?好,盖篷布,不过这个篷布是找县里那个部门来领,现在我就安排人去拿。”
李霞听完之后,看了看梁满仓。梁满仓并没有表态的意思。李霞尴尬地笑了笑道:“林总,县里没说要发篷布,一些篷布而已,不值几个钱,咱煤炭公司就解决了嘛,反正都是咱们自己车上用。”
事实上,煤炭公司的货车都是有篷布的,而林华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着找城关镇再报销些篷布的费用。
林华北很是为难地说道:“李镇长啊,咱们这个煤炭公司啊,它是县属企业,也就是咱国家的企业。如果这个煤炭公司是我自己的,我二话不说都要花钱支持咱梁书记和李镇长的工作。但是这是国家的钱啊,每花一分钱,都要找到依据。为了搞环境卫生,让我们出钱,梁书记,这个理由不充分啊。”
说着就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接着说道:“不过呢,既然张书记都发话了,那咱也不能不配合不是?这样吧,这篷布我们就先买了,马上就买,啊,现在就盖,但是费用啊,由城关镇出,我到时候让人拿着发票去报账。几百个篷布嘛,也不贵,我看也就几千块钱。
李霞心里暗骂道:这不无赖嘛。也就笑着看向了梁满仓。
梁满仓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微笑道:林总啊,不是我们城关镇不愿出这个钱啊,实在是城关镇财政没有这个钱啊。
林华北听后,倒是放下了茶杯,淡淡地道:梁书记啊,我看,那这样,啊,那这样,我们等一等,等我们新的一把手就位之后,啊,我向他汇报。毕竟计划外的费用,书记不在,我这个二把手说了不算啊。
李霞还要说些什么,梁满仓忙挥手阻止了,微笑着道:那这样,我们也不给林总添麻烦了。
林华北看梁满仓几句话就打发了,心里暗自感叹,没有关系,当什么领导。客气了几句之后,也就将两人送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到了车上,李霞道:梁书记啊,几千块钱咱们都是拿得出来,可是这个林华北太过分了吧。什么一把手不在,他不敢拍板,就是推脱之词。
梁满仓自然是明白,这是推脱之词,只是这个时候,梁满仓觉得,自己主动向县委靠拢的机会来了。毕竟上次交通攻坚工程,张庆合在动员大会上讲话,第二天查到了组织部长黄炎兵和水寨乡的党委书记何厚土脱岗去喝羊肉汤。黄炎兵,老资格的本土干部了,都被张庆合弄去市委编办凉快去了,何厚土和林家关系匪浅,当场下课。这个时候,林华北不是伸着脑袋要试张庆合的刀快不快嘛!
梁满仓道:李镇长啊,咱们两个只是副组长,这事,咱们汇报给组长钟主任,毕竟组长是县政府的党组成员,县领导,她有办法。
俩人没敢耽误,直接到了县委大院,找县政府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钟潇虹汇报了情况。
钟潇虹一听,也是感觉到了林华北在这个时候,怎么能找一把手不在的理由,吴香梅县长和张庆合书记都讲了,这是临平改变面貌提升形象振奋精神凝聚力量的大事,这不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担当嘛。
现在有了县长,钟潇虹自然是不好再去直接找县委书记汇报,而是道:梁书记,李镇长,要不然咱们一起找香梅县长汇报吧。
三个人到了吴香梅的办公室,吴香梅正在听王振关于电厂筹备情况的汇报,等了不久,三个人就一起到了吴香梅的办公室。
吴香梅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毕竟自己今天上午才落实的工作,就遇到下面推诿扯皮,听完汇报之后,吴香梅道:这个林华北是总经理?
钟潇虹道:对,是煤炭公司的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吴香梅皱了皱眉,神色略显严肃地说道:“上午的会是白开了,县委政府的话就是放屁?一把手不在,这林华北作为煤炭公司的负责人,在这种关乎全县环境整治的事情上,就如此推诿扯皮。”
梁满仓在一旁赶忙附和道:“县长,您说得对呀,我们也很为难,本来想着和林总好好沟通把这事儿解决了,可他却拿一把手不在当借口,这让我们工作很难开展下去呀。”
吴香梅十分干脆地道:一两千块钱的责任都扛不起来,怎么担当全县第一大企业的总经理,企业干部归县政府党组管,走程序,停职吧,我给庆合书记汇报,换一个能干的人上来”。
钟潇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吃惊,一脸的不信,压在临平和自己身上的大山,让自己时刻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人,说停就给停了,说免就给免了。咋,平安来的干部,杀气都这么重。再看了看旁边的梁满仓和李霞,那表情比自己还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