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产穿着湿漉漉的裤子返回府邸的同时,两名蒙面汉子也走到了云秀跟前。“多谢两位师弟,这是一点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云秀取出两包金饼,丢给了两名蒙面汉子。这两人并不是他们所说的墨家子弟,而是云秀所在门派不周宗的师弟。
“师兄客气了,这黄白之物我们不能收。”
两名师弟拒不接受,把金饼还给了云秀。
“收下吧,教训了吕产,你们在长安也待不成了,这些算是你们的报酬和盘缠,也好在别的地方做个安身立命的营生。”
云秀又把金饼丢给了两名师弟。
这一次两人都没推辞。收起金饼后,他们同时望着云秀拱拱手,说了声“师兄保重”,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云秀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间也生出离开长安的冲动。
燕国,蓟城。
卢弃正在书房中翻阅竹简,窗边忽然落下一只鸽子。这样的鸽子卢弃再熟悉不过了,以往都是卢义和卢绾传递消息时使用的。
猛然间见到这样的鸽子,卢弃稍稍愣了愣,便走到窗边捧起鸽子看了起来。功夫不大,他在鸽子腿上果然看到了一个细长的竹筒。解下竹筒后,他在手心中磕碰了几下,竹筒中倒出来一薄薄一片白绢布。
“我走了,从此做个自由自在的俗人,你一定要保重,其实我更希望你也做个无忧无虑的俗人,可惜你做不到。卢义拜上。”
绢布上就这么几行字,卢弃看完却呆在了原地。
他是真没想到,卢义最终会选择远离这一切,过平静的生活。
说实话,卢弃原本的打算是带卢义回宫,和他共享富贵的。
只可惜,他还没有返回汉庭,卢义就这么走了。
不过,卢义走了也好,省得在卢义和卢绾之间煎熬了。
“世子,你在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丁浪走进了卢弃的书房。
“没,没什么。”
卢弃慌忙收回思绪,将白绢布收了起来。
这是一封不用回复的信件,卢弃也就没管待在窗台上的鸽子。
实际上,那鸽子也没在窗台上停留多久,就自顾自飞走了。
卢弃望着远去的信鸽,心中怅然若失。
“丁先生,你来是有何事?”
卢弃的目光从高处落下,落在了丁浪脸上。
“四位大贤者,让我问问你,何时还朝?”
丁浪朝着窗外看了看,凑到了卢弃跟前。
“这事主动权并不在我,急不得。”卢弃淡淡地说。
“主动权如何不在你?四位大贤者能问,便是你能做得了主。”丁浪直摇头,压低声音说:“你之所以还在这里等,那是因为你放不下燕王,若是舍得放下他,此刻跟我返回长安都成!”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强人所难?”卢弃反问。
丁浪叹息了一声说:“四位大贤者那都是顺应天命之人,他们能催促你,哎,我估计是陛下那边大限将至,天命要发生转变了。”
“消息可靠?”卢弃吃惊不小。他只知道刘邦病重,却并不清楚重到何种程度。现在丁浪这么一说,他突然就担心起来了。刘邦虽然对他并无养育之恩,可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哪有儿子不担心父亲的?
“并无真凭实据,这只是我的猜测。”丁浪如实回答,表情复杂地说:“其实要想核实这件事情并不难,只是核实了,你就肯还朝吗?”
“哎……”卢弃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想了想问:“我父王呢?”
“燕王怕是在饮酒作乐。”丁浪苦涩笑了笑说:“与樊相国多次谈判之后,燕王早已没有战意,他在等,等着投降。”
“其他人呢,张叔是什么态度?”卢弃又问。
“张胜并不愿意降,可他做不了主。”丁浪回答,悄声说:“臣下暗中留意过张胜的动向,他和咱们燕国那五万精锐有过私下接触,似乎想其据为己有,可惜五万精锐始终忠于燕王,张胜便没了可乘之机。”
“真是难为张叔了。”卢弃感慨万千,忍不住想,就是把这五万精锐给张胜又能怎么样呢?燕国败局已定,左右不过是何时城破而已。
蓟城外三十里处,汉军大帐里。
樊哙心情也不错,接连喝了几大碗酒后,望着行军主簿问:“长安方面,有消息了吗?”
“启禀相爷,尚无消息,不过,皇后娘娘为了犒劳三军,特意筹集了五十二车物资,正从长安往过运呢。”主簿回答,谄媚一笑,继续说:“皇后娘娘能送来这么多军资,怕是对相爷的和谈很满意吧。”
“如此最好,都是我汉家儿郎,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樊哙打着酒嗝,脸上的笑容多少有些扭曲。
就在这时,灌婴和杨武走进了军帐。
“启禀相爷,哨骑侦测到有六七队匈奴轻骑在燕国边境不时出没,末将等怀疑匈奴王怕是即将有所行动,因此,想先发制人,对匈奴轻骑予以围剿。”灌婴拱了拱手,说明了来意。
杨武跟着说:“匈奴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趁着我们汉燕两军休整之时,来个突然袭击,如果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匈奴王自然知道我汉军早有防备,便不会生出别的想法了。”
“你二人分析的很有道理,此次出击只许胜不许败,一定要让匈奴王吃些苦头。”樊哙喝着酒想了想,答应了灌婴两人的请战要求。
“喏,请相爷静候我等捷报!”
灌婴拱拱手,带着杨武走出了军帐。
樊哙盯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情更加的好。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灌婴等主动出击,必然会大捷而归,到时候樊哙在吕后面前岂不是更有面子?“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樊哙仰天大笑,酒喝得更猛了。
然而,灌婴两人带着本部人马离开汉军营帐后,却并未向北出击,去阻击匈奴,而是急匆匆向南出发了。
南边有从长安来的五十二辆大车的物资。
灌婴等人早就得到吕后的密旨,去迎接大车去了。
只可惜樊哙对此并不知情,始终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