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交趾并入中原已经有断断续续也有数百年,交趾士人修习的也是孔孟之道,交趾为何几百年来一直降而复叛,叛而复降吗?”萧玠叹了口气,抛出了一个问题。
叶秋有些无奈摇摇头,这个问题他刚踏上交趾的土地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再费那个脑子了。
其实别说叶秋,就是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想不通这个问题,明明历朝历代都努力在交趾大力推行汉家文化,交趾上层人物明明都以精通四书五经,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为荣,但不知道为何中原一有风吹草动,这些交趾的上层人物就会趁机掀起叛乱,拥立交趾人割据称帝。
“殿下莫非知道原因?”叶秋有些好奇,萧玠一向不会无的放矢,他有此一问,说不定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萧玠轻轻颔首,沉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凡天下大事,追根究底都是因为一个利字,交趾贵族闹叛乱无非就是最大限度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叶秋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大宁乃是天朝上国,交趾人即使独立无非就是一个蕞尔小国,对于这些交趾贵族有何好处?”
萧玠微微一笑,道:“你是站在一个中原人的角度自然会如此认为,但你若是一个交趾的贵族,无论你在交趾如何豪富,如何只手遮天,但是放眼大宁,他们在中原的世家大族眼中,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南蛮小地主罢了,在朝堂上也没有半点话语权,可以说是这些交趾贵族在大宁朝堂永无出头之日。”
“交趾的大大小小贵族自然无法接受这些落差,因此他们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交趾独立,只要交趾独立建国,他们就可以在交趾这一亩三分地只手遮天,不需要仰仗中原世家大族的鼻息。”
叶秋恍然大悟,重重一点头:“如此说来,交趾人反复无常,屡屡反叛朝廷,都是因为这些交趾贵族在煽风点火咯?”
萧玠却还是摇摇头:“此事倒不尽然,虽说历朝历代一直都没放弃在交趾推行汉家文化和孔孟之道,当交趾百姓困顿,许多普通越人百姓跟,根本没机会读书识字,他们接触不到汉家文化,内心只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越人,一个交趾人,而不是一个大宁人。”
“加之朝廷派往交趾的汉人官吏多为失势流放的官员,要么在交趾不理政事,对政事不闻不问,要么就是在交趾实行严刑峻法,对百姓横征暴敛。如此一来,交趾越人自然尤为敌视汉人,一旦有交趾贵族煽风点火,必然群起而反叛朝廷。”
萧玠一番分析下来,叶秋茅塞顿开,但是也感觉颇为头痛,似乎这就是一个死结,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
“如此说来,只怕越人的反叛周而复始,交趾永无宁日呀。”叶秋的语气多了几分沮丧。
萧玠却哈哈一笑:“只要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那离解决问题自然就为时不远了。”
叶秋精神一振,对萧玠一抱拳,虚心道:“还望殿下赐教。”
萧玠目光看着前方乱糟糟的街道,轻轻一笑:“既然每次交趾越人反叛都是上下一心,那我自然就得想办法另两边合作不起来,简而言之,那就是以越制越。”
叶秋顺着萧玠的目光望去,有些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指用这个陈山对付交趾越人?”
萧玠微微点头,笑道:“没错,我已经答应过陈山,只要他能将所有参与叛乱的交趾贵族一网打尽,我会向父皇表奏他为交趾太守……”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呀!”叶秋慌忙劝阻萧玠,在他看来,以前交趾太守由汉人担任,交趾尚且时不时叛乱,若是由交趾越人自己当交趾太守,后果不堪设想呀。
更何况,这个陈山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今日可以背叛阮南,明日就有可能背叛萧玠,背叛大宁。
萧玠猜到叶秋心中的疑虑,笑道:“你猜我为什么要让陈山带兵去捉拿城中的叛乱分子。”
叶秋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殿下的意思是……”
萧玠淡淡一笑:“今夜之后,每一个交趾越人都会视陈山为越人的叛徒,若是没有朝廷支持他,每一个越人都想杀之而后快,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誓死追随朝廷,并帮朝廷对付每一个意图叛乱的交趾越人。”
“而且我厚待陈山也想给所有交趾越人树立一个榜样,只要愿意效忠大宁,一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叶秋心悦诚服:“殿下深谋远虑,属下不及万一。”
萧玠摇摇头,神色有些无语:“老叶,你什么时候学会溜须拍马这套了。”
叶秋摇摇头,面色郑重道:“属下句句肺腑之言。”
萧玠又继续说道:“但是要彻底安定交趾,靠一个陈山是不够的,我要让交趾越人上下分裂,打压交趾上层贵族,拉拢普通越人百姓,我要让越人贵族和越人百姓势同水火,使其无法再齐心与大宁为敌。”
叶秋闻言大喜,如此一来从今往后恐怕交趾绝无再反叛大宁的可能,但他很好奇萧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交趾上下分裂,势同水火。
萧玠却突然卖起了关子,表示过几日自然会见分晓。
天亮时分,除了几个得知情况不妙,提前躲藏起来的叛乱分子躲过一劫,其余的“大越国”的官员一个不落,通通被陈山的人押送到萧玠面前。
萧玠刚想宣布对这些将士的处置,一个越人士兵却快步来报,北城门外出现了大量的士兵,看装束似乎是汉人的军队,足足有数万人之多。
陈山和他手下的将士一脸庆幸,他们果然不止只有这区区的一千多人,城外果然还有大军接应,幸好自己改换门庭改换得够早,还立下了大功,否则汉人大军一到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萧玠面色却是不经意间微微一沉,交趾天高皇帝远,对他而言,人多势众的萧璜比交趾的越人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