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不满地插话:“祖母虽疼你,每月十两银子,加上园地租金,你家奴仆虽不多,一年也有数百两收入。
拿出一二百两资助诗社,有何不可。”
几句话间,李纨的家境已清晰可见。
而贾逸则一脸轻松,拍了拍手:“小事一桩,我来替你们轮流宴请。
看看咱们冠军侯,“何曾见过你这等大方得体。”“对了,”嫂子,我还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贾逸的话语中,透露着坚定和信任。
在府中,凤姐的犀利言语如同尖针一般刺穿了众人的耳膜,连下人们都被她的精明算计吓得噤若寒蝉。”
凤辣子,这毒舌可不是一日之寒,她每次来到李纨这里,都能保持令人惊讶的平静,仿佛面对的是另一副面孔。”
她对李纨笑道,\"嫂子,您稍坐片刻,我需回荣府一趟,那里还有米粮账目待理,老祖宗唤我‘八面玲珑’,不知有何吩咐。”
王熙凤起身,一边招呼姐妹们坐下,一边开口吩咐:\"你们的衣物添置也别忘了,要尽快准备妥当。”
姐妹们不满地抱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连杯茶都未尽兴,她又要离去。
李纨抬眸,凤姐立刻转为柔和,\"嫂子,你总是这般体谅我,事务繁多,我宁愿自担其咎,也不想拖累你。
若姐妹们出了差错,怎能怪你不闻不问?老太太定会责怪你的。”
她的甜言蜜语让李纨微微一笑,\"你这嘴真会哄人,快去忙你的吧。”
待王熙凤和平儿离开,李纨才转向一直沉默的贾逸,询问道:\"刚才你在忙些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贾逸答道,\"朝廷有一个慈善机构,虽由皇帝亲自主持,但他初登大宝,诸多政务缠身,难以兼顾。”
李纨听后,心中涌起暖意,\"侯爷竟如此关心民间疾苦。”
贾逸谦虚地说:\"谈不上爱心,只是不忍见孩子们无依无靠。
我自身难以分身,但若有合适的女子帮忙打理,比如你,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纨感动之余,答应了他的提议,\"我虽然事务繁杂,但或许可以抽空照料。”
贾逸满意地点点头,\"那便由我陪你去看看,府里的马匹都已备好。”
两人步出侯府,贾逸向宁峨眉示意,赤兔马早已等候在侧。”
嫂子,请上马。”
他跃上马背,赤兔马昂首嘶鸣,吓得李纨脸色微变。
她从未骑过马,有些羞涩地说:\"我……\"
贾逸笑着安抚她,\"嫂子放心,有我在,一切安全。
府里的人出行都是如此。”
说着,他稳稳地拉住缰绳,\"上吧。”
李纨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跨上了马背。
贾逸驾驭着那匹名震京都的赤兔驹,步履稳健,虽看似平缓,但在李纨的眼中,它犹如疾风骤雨般飞驰,吓得她惊呼连连。
赤兔驹的迅捷难以言喻,即使是轻盈小跑,也超越寻常马匹的速度许多。
李纨感到自己在马背上摇曳不定,双目紧闭,双手本能地紧紧揽住贾逸的腰,那份紧张随着马速的提升而愈发强烈,最终她的头甚至倚靠在了贾逸坚实的肩膀上。
赤兔马在一条隐秘的小巷停了下来,这里是京都市中心的贫瘠地带,低矮破败的房屋比比皆是,衣衫褴褛的居民晒着阳光,眼神空洞,瘦削的身躯和污秽的面容透出生活的艰辛。
孩子们虽然眼中有生机,但那渴望的眼神和贪婪的目光,让人不由对他们生出怜悯又厌恶的情绪。
“夫人,下马吧。”
贾逸简单吩咐,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李纨刚敢睁开眼,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在贾逸的扶持下勉强下了马,双腿无力,站立都有些困难,身体摇晃间几乎失去平衡。
贾逸敏锐地扶住她,闻着她发间的香气,他的心跳不禁加快:“夫人,站稳些。”
“初次骑这样的猛兽,难免有些恐惧,让你见笑了。”
李纨缓过神来,脸颊泛红,她能感觉到贾逸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真是尴尬的经历,仿佛被冠军侯庇护了一整天。
好在贾逸并未多言,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去,步伐始终与李纨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仿佛能感知她的每一个动态。
“果然是强者啊……”李纨心中暗叹,对贾逸的洞察力深感惊讶。
贾逸终于停下,指着前方,介绍道:“这就是我设想的慈善堂,希望能为这里的苦难带来一丝温暖。”
两人踏入其中,贾逸的心中充满了不悦,对周围的环境充满排斥。
并非针对那些贫苦的人们,而是对这个充满无奈与挣扎的世界感到痛心。
他前世见过太多战乱带来的贫穷与绝望,尽管无力改变,但如今作为权臣,他希望能有所作为。
“保管好你的财物,”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要轻易给予,否则你会陷入困境。”
他回忆起初次来访时,因为一时善心,被人群包围,幸亏宁峨眉等人出手相助才得以脱险。
“我明白。”
李纨轻声回应,她深知在这个地方,任何一点善意都可能引来无尽的索取。
“他们明明有手有脚,为何不选择劳动。”
李纨疑惑地问道,试图理解这个现象。
“在城市中找寻生存,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
贾逸回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同情。
在这个聚居地,大部分居民都是无田可耕的流浪者,过去或许曾拥有土地,然而繁重的劳役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迫使他们不得不投奔至贾逸的庇护。
贾逸的嗓音沙哑,如同干涸的溪流:“然而,对于他们而言,京都的接纳何其狭隘?为求生存,有些人不得不走向犯罪的边缘,毕竟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们。”
生活本已艰难,官府的人常以提高破案效率,或是为自己光鲜的履历而随意抓捕他们,即使他们只是匿名的受害者。
他们步入那座见证了岁月沧桑的庭院,原本的牌匾已被风雨侵蚀得面目模糊。
“我曾试图修复它,但最后决定,还是保留旧有的痕迹。”
贾逸抚弄着脸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华丽的背后,未必总是好事。”
踏入前院,他们深入到杂乱的后院,进入一间简陋的柴房。
房间里堆满了枯草和破旧的棉被,角落里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瑟缩着,炭盆旁的大碗里残留着残羹。
李纨皱起了眉头,她难以理解,在这样的困境中,还有谁会有余裕照顾一只狗。
“养狗。”
她质疑。
察觉到动静,黑狗微微颤抖,勉强抬起疲惫的眼睛,那双灰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乞求的神色,断断续续地发出“恭喜”的声音。
李纨的神情瞬间凝固,她意识到,那并非犬吠,而是人的呼唤。
“这...这是个人。”
她的心被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