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进食的?”
“嗯,看到谷壁上的抓痕了吗?还有那些守卫不停地运送一些草叶和瓜果过来。仔细回忆一下,刚才在上面看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山谷的地貌也过于规整了一些,简直像是后天挖的一个大碗。如果待会儿,那些守卫把收集到的瓜果蔬菜往下倒,你觉得这像什么?”
“像沙拉。”吴稚不知何时加入他们:“荤素结合,再搅拌一下,听说黑熊喜欢生吃活人,这样做的话,的确很符合人家的口味啊!不知道这种吃法是谁想出的,如果是那些土匪头头的话,我要是黑熊,也喜欢这样体贴的手下,也难怪要庇佑人家了。”
杨宜华的脑子里忍不住加载出吴稚形容的画面,该死,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太……
“不过,作为被吃的一方,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个画面呢!”吴稚好不容易说了句正常的话,下一句却是:“还不如被红叶吃掉,感觉会帅气一些。”
杨宜华悲哀地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的确被红叶吃掉,她心里竟会好受一点呢。
不对!
她反应过来:“你们肯定早就有对应方案了,对不对!”
吴稚摇摇头:“我没有。”
陆淳像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道:“等那头熊来了,大家一起开个盲盒就是了。”
杨宜华如遭雷劈:“等等,这算什么?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这不像你和骆九熙会做的事啊!!!”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陆淳表情不变:“关于我们的金手指,需要更多的实验来验证。现在就是在确认,在我们五个人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能否开出能够力挽狂澜的东西。像之前的白泽-1和洗髓丹在没有特殊情况时。当面对正面如红叶一般修为的敌人都不存在决定作用。因此,这次盲盒能否开出足以扭转局面的物品,也是检验我们力量的一个最佳途径。”
“最佳?”杨宜华实在不理解,“拿我们五个人的生命做赌注,这就是所谓的最佳方案?与其如此,向红叶求救,或是一开始就不要来这里,更靠谱一些!”
“啊,可那只是早晚被吃的区别罢了。最重要的是,没意思啊!”
“陆淳!对你而言,最重要的理由,是最后一句话吧!”
她杨宜华还是想当然了,能和白肆混在一起的患者,能有什么相对正常可言!
“别生气了,医生。”结束询问,再次张开手臂蹦跳回来的骆九熙,道:“我们五人必须得齐心协力才是,陆淳的意思其实是,光靠作为有趣的储备粮来赌红叶的心情风险是很大的,我们必须要有足以抗衡的能力才行。
但我们的先天条件,或者说开局实在太过差劲,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拿到足以让我们信任的力量。”
“反正都是赌,”陆淳悠悠道:“当然得偏向,最可能获得成功的赌局。如果失败的话也无所谓,我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着一点也不自由快乐的日子。
毕竟在这个绝对实力高到离谱的世界来说,就目前来看,这里没有法律,没有任何制约力量。个人如果没有相应的力量,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的不确定上罢了。想到这个,就让人气得睡不着。”
吴稚也颇有感触:“是啊,愁得让人失眠症都加重了。”
这还是杨宜华第一次和这几人如此交心,待想清厉害后,她心中的天平也不断倾斜。
是了,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在这样的世界里,即使会医术又怎样?
她能活到,开始修炼,拥有灵力的那一天吗?
“那……那白肆一开始大叫,也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喽?”
“那没有,”骆九熙很实诚,“这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刺激的发展方向,当然我们对应的措施就是开盲盒。”
杨宜华又不镇定了:“所以说本来有更温和的方式!但你们任凭事态朝着现在这样发展?”
三人异口同声:“对。”
不用问为什么了,杨宜华用脚趾都能想出答案,因为这样更有意思。
“世界就是个舞台,而舞台就是要用来娱乐的!”白肆不知何时出现,显然他已经从恶臭中缓过气来:“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动画角色说的话,医生,你想象一下,在那头如小山般的黑熊精张开能容纳下好几人的血盆大口时,在谷内所有人陷入绝望而不停挣扎时,在谷外,那些狞笑着的土匪满怀崇敬、狂热亦或是恐惧地望着这一幕时!”
“我们,只需要将一个盒子抛到上空……”
一件病号服包裹着一个头骨,束口扎紧,在所有人或是惊讶、或是不解、或是嘲弄、或是全神贯注的目光中被白肆重重甩上天空。
此刻,爪牙皆露,涎水流淌的巨兽裂开黄黑色的牙齿,正抓着杨宜华、陆淳还有其他因为搅拌而东倒西歪的人、瓜果蔬菜一起往嘴里送。
脸上沾满未知果汁的杨宜华目眦欲裂,从未如此专注凝视着那一件飞在半空的衣服。
在“盒子”飞到最顶点的时候,一阵无法阻挡的疲惫感卷席全身。
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了。
谁能颠倒日夜,让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四野?
谷内,除了昏过去的五人外,即使是再迟钝,再木讷,已经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抬起头。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动作,眼前依旧是纯粹的黑暗。
闭着眼睛说不定还不那么黑。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输完二十个呼吸的时候,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暮色以一种柔和的方式一点一点回到他们身边,一点都不刺眼。
于是谷内的幸存者得以打量周围大地发生了什么。
天地一片宁静,静到连小虫的嗡鸣也消失了。
谷外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木制人偶,统统只有巴掌大小。
而躺在一堆树叶瓜果上,昏迷的五人中间,坐着一个黑色毛绒绒,嘴巴被缝起的大约半人高的熊玩偶。
好半天,幸存者们都无法消化这一事实,但等了很久,都没出现什么危险的事。
于是其中有实在受不了的,纷纷开始吃地上的蔬果,还有些人则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着昏迷的五人走去。
一个人挡在了五人面前,赫然就是骆九熙之前交谈过的,看起来身体最壮、特别能打的汉子。
“你做什么?”那汉子问。
“没、没什么,”那人看上去有些心虚,脚跟一转又回去了。
正此时,白肆的眉毛微动,终于第一个醒过来。
有了他这个信号,剩下四人都缓缓从地上爬起。
杨宜华脑子还没彻底清醒,就听见吴稚欢呼一声,抱住一个大熊玩偶。
她呆了两秒才发现,那绝对是黑熊精被变成的 。
心头大患被除,虽然脑子里还是在翻江倒海,短时间再不能开盲盒,但她总算呼出一口气。
骆九熙对着那个汉子郑重长拜,想来这个礼节在哪里都很隆重,对方连连摆手,一副“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是救了大家的好人”表情。
他拉着那些幸存者来到众人面前,也像骆九熙一样,一同长拜。
白肆此时已经爬上缓坡,手臂一圈,把好几个木偶抱在怀里,逐一审视。
“喝!看看这做工,简单几笔,活灵活现,每个木偶就连脸盲的我也能分清。秦兵马俑的工匠来了,都不得不说一声牛啊!”
吴稚拖着大黑熊来到旁边:“嘿嘿,是啊,到时候摆满整间屋子,我也有我自己的手办小屋了。虽然他们其实不是很漂亮……”
两人的举动让幸存者们更加敬畏。
骆九熙:“白肆,红叶还在你手上?”
白肆看一眼手背纹身:“在啊。喂红叶,骆大姐叫你。”
纹身黑光闪烁,化为袅袅烟雾。
红叶从烟雾中钻出,一双大眼分明清澈许多:“唤吾何事?”
“通语之术,能让我们和他们交谈吗?”
被指的幸存者在看到迷你黑龙时不禁心再次提起,发现骆九熙指着他们,却不知道说什么,更加忐忑。
“稍等哦!”红叶摇头晃脑念叨几句,随后在自己身上扒拉下五枚鳞片,一一递过去:“一定要珍藏好,有了这个,你们周身五米内,就可以自由通话了。”
骆九熙:“辛苦你了,人族的语言还有其他一些常用语我们也肯定会学,现在暂时借用你的鳞片过渡。”
将东西戴好,骆九熙开始与谷内,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交谈。
白肆则经过了陆淳的同意,和吴稚一起去山寨看看。
杨宜华:“就他们两个人?万一还有其他危险怎么办?”
陆淳:“放心,遇到危险,他们两个跑得比谁都快,再说还有红叶跟着,这样,他们都能把自己整没了,那没了就没了。”
死里逃生、心情超嗨的二人组在同伴的绝对信任下,开心哼着歌走在前往山寨的小路上。
吴稚:“这个时候要有火锅就好了。”
“晚上就整一盆,再苦不能苦肚子。”
四处散落着零星的木制人偶,他们两个很快就拿不动了,叫出红叶帮忙。
一路扫到山寨里面,大大小小的木屋,以及最大的砖瓦建筑中,没有一个人的踪迹。
鸡鸭倒是活蹦乱跳。
站在一处似乎拿来演武的高台上,白肆颇有些感慨道:“安全是安全,但也清理地太彻底了些。总感觉两位妈妈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也是,要是我被套路我也笑不出来。总之下次还是少用为妙。不然,以后说不定就开不了盲盒了……”
他说着说着,将红叶揽过,笑眯眯道:“红叶啊……在你眼里,我们昏过去时,都发生了什么?”
“嗯……难道这不是你们的种族天赋吗?”红叶避重就轻。
“种族,我们就是人族啊。”
“这倒没错啦,无论怎么看,你们都和普通人类别无二样。但人族里偶尔也会出个千年一得的天才怪胎什么的。你们估计也是这样,只是我看不出来罢了。”
说完这个,他就不愿再谈,变回纹身了。
“你太着急了,”吴稚道,“它肯定有事瞒着我们,但现在就想知道答案,过早了。”
“我就试探一下嘛……走罢,我们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干,趁着还没完全变暗,去将山寨的所有情况都记下来,骆九熙回来的时候,方便应付。”
是夜。
空荡如鬼蜮的山寨迎来了人气。
最大的砖瓦建筑,议事厅内,骆九熙领着十来人步入。
她对里面的白肆、吴稚道:“都在啊,正好,那把结拜的事情决定下来吧。”
白、吴:?
骆九熙:“今后这个山寨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这个应该没问题,那我们就是有五位当家,红叶算门客。按照年龄分,陆淳老大,我老二,吴稚最小。你和杨医生同岁,分三四。”
“我四,”白肆从善如流,“我喜欢这个数字。”
“好,杨医生无异议的话,就这么决定了。至于诸位,”刚出炉的二当家对身后众人道,“你们都是被此地恶匪劫持到此地,既已脱身,现下疲惫,可在此处休息一晚,再决定去留。我们不会对你们的决定施加任何干涉。”
众人抱拳:“多谢二当家。”
“至于我们,”骆九熙微微一笑,将长发扎成高马尾,“准备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