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的看着机床内部的整体工作流程,整个工件用上的刀具数量并不算太多,仅仅两对刀。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内部刀具的走势,生怕某个环节出现问题。
在后来的回忆中,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某些小问题,小差错,或许正是因为我的谨慎,或许正是因为我害怕出问题,所以我才能及时的发现问题。
第二把刀缓缓向下降落,但我突然发现两把刀的高度似乎不太同步,偏西侧的这把刀高度要明显比东侧的那把刀低上许多。
我突然有些紧张,突然有一种冒冷汗的感觉,而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我面前的这台机床内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声。
机床内部刀具和台虎钳之间摩擦出了明亮而恐怖的火花,那火花是那么刺眼,那声音是那么震耳欲聋,那声音好像要将我整个人的魂魄都拉出来一样。
声音震颤我的脑仁,声音震颤我的心神,声音震的我整个人的神经都开始发麻发颤发抖,此时的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几乎在自己意识回归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按下了机床的停止按钮。
但我知道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了,这所谓的事故已经发生了,这所谓的问题已经摆在了眼前,这所谓的麻烦已经在我面前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但我突然发现,这次出的问题似乎和我没有关系,又或者说跟我搭不上边啊。
然而,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所谓的事故究竟跟谁有关系呢?
果然,就在我还纠结疑惑着自己该怎么解释的时候,旁边几个机床上已经开始工作的机床们的负责的工人们,都开始往我的方向聚拢过来。
我整个人早已经呆愣在原地,我将一床的防护门向两边推开,我看了一眼台户前的状况,看了一眼那刀具的状况,果然二者没有一个幸存下来。
距离我最近的那位大哥一脸讪笑的走了过来,带着满脸的兴高采烈靠在我旁边,不远处的机床防护门上向里面眺望着,那样子似乎像第一时间来到犯罪现场的证人一样快乐。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机床,询问着我是不是我自己的操作出了问题,但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告诉他整个工件的基础到加工,我几乎没有插上手。
但此时来讲,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已经出现了的问题,就只能等待能解决的人来解决了。
果然就在我们二人还在搭着话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有些熟悉的问话,我一回头,原来是那位流动监管回来了。
他同样走上了台子,来到了我俩的身后,但那明显的疤痕,那台虎钳上明显的伤疤已经证明了一切,已经向他证明了,这刚刚发生的事故现场究竟有多么的惨烈。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台虎钳,似乎并不觉得应该出现这个问题,对于自己的操作,对于自己的整体调校,他似乎有着绝对的信心,但他却忽略了某些事情。
他忽略了对刀上的一个问题,第一把刀虽然已经对好了,但是第二把刀他似乎忘记了。
当时我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事实上那个时候的我就连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故都没搞清楚,但后来等到我熟悉之后,等到我再回忆起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原来确实是监管出的问题。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监管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我,看了看那受伤的台虎钳,又看了看旁边的另一位大哥,我们三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半天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那位大哥负责工作的床子突然亮起了工作结束的黄灯的时候,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我和监管依旧站在原地,他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抬头前,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摩挲着,那深度不浅的伤痕,看得出来那时的他真的是满脸都写着心疼。
他叹了口气,告诉我去隔壁的某个机床上去帮工,听到“帮工”二字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有些紧张的,我生怕自己又被派去磨砂工件。
不出所料,我果然又被派到了某个机床旁边,打上了下手。
而今天的任务又是和昨天一样,磨砂那个大铁锹。
不过今天剩余的时间已经不算太多了,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晚上七点多就可以下班了,剩下的四五个小时总归比昨天的六七个小时强。
自从工作以后,虽然家里我是个怨气十足的人,但在岗位上的时候,我其实是很会安慰自己的情绪的,或许也正因如此,在遇到某些不知所措的问题的时候,我总会先将自己稳定下来后,再思考如何进一步打算。
我是个并不太喜欢被自己情绪支配的人,也正因如此,当我的情绪变得不稳定的时候,我总会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先思考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往往这个时候,我的情绪就会不自觉的主动稳定下来。
那台机床在监管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又或是在反省了十多分钟后,被他无奈的关闭了。
机床的指示灯重新灭了下来,而我接下来剩余的这些时间里也不出所料的,在帮助别人的任务下度过了今天剩余的时光。
等到临近下班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打扫起了自己的机床,当然也包括我帮助的这位的机床,我又看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位大哥,那位大哥手中正拿着一根细长的扫帚看上去有点像那种清扫电脑键盘灰尘的长条扫帚。
但这条扫帚的长度跟那个相比可是要长上太多,我饶有兴趣的询问着他要做些什么,而他只是平静的告诉我,他要收拾一下机床。
随后我跟着他来到了他负责的那间机床前,看着他开始了对机床的打扫,机床除了正前方那面对工人的双开门之外,两侧还各有一扇窗户。
正当我以为他会通过正面的双开门和两侧的窗户对机床里面的灰尘进行清理的时候,那位大哥突然一个大跨步,整个人都深入进了机床。
就在我满脸惊讶和惊叹的过程中,他在机床内部开始清扫起了那厚度足有两个手掌高的石墨粉尘。
我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在机床里面清理这四散纷飞的灰尘的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佩服还是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