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终于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和妹妹正在店里待着,我勉强抬起左手敲了敲玻璃门,母亲应声而出,当她看到我的样子的那一刻,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妹妹也是一样。
母亲让我站定,随后她拿出了手机赶忙给我拍下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在阳光的映衬下像个刚打仗回来的战士一样,有些光荣,也有些狼狈。
等到那张照片被记录之后,母亲才接过了我手中的些许行李,一起向着单元门的方向走去,等到走进电梯的前一刻,我的行李包“啪”的一声,再次牺牲了……
行李包的长带子应声断裂,随后拉链也一下子被崩飞了……
我叹了口气,捡起了掉到地上的几个小零碎,随后用手臂捧起了行李包走进了电梯,等到电梯终于来到了家的楼层,等到我终于到家了,终于放下了行李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我的全身心才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的大床,扫视着卧室周围的布局摆设,一阵安心感随着一路累积的疲惫感一同攀上身体。终于到家了!
今晚的晚餐并不算丰盛,但不知为何,那粗茶淡饭入口的时候,我品味到的是母亲的手艺和家的味道,我甚至感受到了来自肠胃的尖叫声和满足。
等到吃过晚饭,我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床板上的贴纸们还是那么熟悉,床里面靠墙的一侧两大排满满登登的书籍也还是那么多,而我的书桌也还是那么“丰满”,而这一次我毕业又带回来一堆“破烂”……
母亲曾经评价过我就是个收破烂的人,事实上,只要是别人不喜欢的,只要是那些被别人没看上眼的东西,而那东西又基本上没什么瑕疵和缺陷的话,我一定会照单全收的。
大专毕业的时候我就在学校淘了不少宝贝,除了寝室里的那几本书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小零碎,如今,本科毕业的时候自不用说,上个学期冬天的时候,我和阿昊热火朝天的收了那么多的书,那些其实都算是二手的破烂。
我的眼光我自认为还算独特,毕竟能被我看上眼的东西基本上都算不上是那种没有用的破烂,正相反,这些东西我基本上都用得上。
试问,谁又会跟一本书过不去呢?
我看着床里面那两排放在柜子上的书,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我算得上是那种比较喜欢看书的人,但是如今的我相较于看书却更愿意听书,或者是在手机上看小说。
也正是从这时开始,我看小说的频率,开始逐渐提高了。
在家简单的休息了几天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回村看看,毕竟爷爷刚走不久,放奶奶一个人在村里,我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于是和母亲打了声招呼之后,我便踏上了回村的行程。
这次回村似乎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不知为何,我心里的惦记却愈发的浓郁了起来。
也许我只是担心老太太过得怎么样,也许我只是担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也许我只是单纯的为了安慰自己。
人呐,并不是越老就越成熟,就越稳重,正相反,当年纪来到了一定程度,当年纪大到一定程度之后,脆弱感反而会提高。
奶奶显然就是这种人,等到我回家之后,等到她打开灶台准备给我做些吃的的时候,我坐在屋里的炕上,能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的那有些手足无措的声音。
“哎呀,该做点什么呢?该做点什么菜呢?该做点饭还是要蒸几个馒头呢?”
诸如此类的自我疑问,在厨房里不断的展开着,而我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人老了,真的老了,我在心中默默的感叹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这老太太。
奶奶和我提了一嘴,她心中的想法,她告诉我,她准备去市里租个房子也方便,我回来也方便她过冬。
事实上,对于这个问题,对于这个建议,我甚至根本说不出来半点反驳的话,毕竟人岁数已经大了,住在市里总觉得要比住在村里更安全些,又或者说对于老人而言会更方便一些。
我并不知道奶奶心里真正的想法,但既然她能跟我说出这种话,就证明她心里的这个想法还是更倾向于城区。
自从爷爷走后,奶奶的心中的想法也开始变得活络了起来。曾经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不让她做的事情,如今她也开始一点点的做出改变。她开始修整这个家,开始修整这家里的院落。
在奶奶的心里也开始打算起了如何改变这家里的室内构造,我能猜的到,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个家里的整体面貌将会迎来一个大变样,我有些期待,我有些担忧,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但这都不重要,已经剩下老太太一个人了,她想折腾就折腾呗。
老小孩,老小孩,这句话在奶奶的身上体现的愈发的清晰可见。
我感叹道,这真的是人老了,真的是岁数大了,而随着岁数的逐渐变大,那心理年龄却在逐渐的变小,我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同样坐在炕沿边上正在滔滔不绝的奶奶,怔怔出神。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这老太太活的开心就好,其他的就随她去吧。
奶奶一脸兴奋的向我介绍着她对未来一定时间的想法,向我叙述着她对接下来的这个冬天的心中的所想所念,我静静的听着,我仔细的思考着,甚至我的思绪都被她不知不觉间带入了她所设想的环境中。
看得出来,奶奶的脸上在说着话的时候不断的绽放出笑容,能想象的到,她对这个家即将发生的改变是期待的。
天气逐渐转热了,夏天就快到了,我看这满园的各种蔬菜,不知道今年没了浇水的老爷子老太太会不会不太愿意浇水呢?
等到夕阳西下,等到天色逐渐变暗,奶奶拿着一条长长的塑胶管,这边连上了屋子里的水闸,那边拿着管一垄一垄的将水浇满。
奶奶拿了个小凳子,等到水浇到哪垄田地的时候,她就会坐在凳子上静静的等待着水的逐渐灌满,在她的头上,戴了一顶帽子,那帽子好像是曾经爷爷戴着的那顶。
夕阳的余晖洒在了奶奶的背上,让那原本不应该显得那么渺小的身影,变得愈发的渺小起来,我看着那道苍老的身影,不知为何,在夕阳之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