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恍然觉得,若月娘能和缪羽相识,两人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之前缪羽说出这样的话时,她总以为是南吴和罗竺两国的风情差异。
却没曾想,南吴也有这样的奇女子,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她这十几年,无论是前八年在姜家,还是后八年在沈家。
都被灌输着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的思想。
时刻将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挂在心上。
尤其是在沈家时,杨氏最是注重体面。
她时常走一步要算三步,出门在外时更是能不说话便保持沉默,生怕一个不小心丢了沈家的体面。
常年累月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甚至忘记了。
她最应该顾忌到的,难道不是自己的感受吗?
她这般畏畏缩缩,连做个选择都摇摆不定。反观月娘,一介女子却在江都城开起了茶楼,还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若不是有这样一副宽广的心胸,只怕一人一句话,都能将她说得羞愧难当,再也不敢开门做生意了。
看着月娘嘴角温婉的笑意,姜璃陷入了沉思。
即使她一生都被困在王府,安安分分地做她的侧妃。
难道那些人就不会说她的闲话了吗?
东派那些人议论姜家,究竟是因为她失德,还是因为他们本就对姜家含有敌意呢?
即使他们称赞姜家高尚伟大,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就像沈北岐说的,那些名声和荣誉,都是身外之物。
真的比和他长相厮守还重要吗?
答案毋庸置疑,那些东西一点都不重要,沈北岐才重要。
那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才重要!
姜璃心中泛起一丝明悟的涟漪,眼前的浓雾似乎也被清风吹散,瞬间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她抬头,感激道:“多谢月娘姐姐。”
月娘望向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一笑,“国公爷对我有恩,只愿能以此略作回报,实在不必言谢。”
话刚落音,只见一道俊逸修长的青色身影大步跨入屋内。
月娘赶忙起身行礼,又转向姜璃说道:“奴家先去为姑娘寻几件衣裳,房间在后院,姑娘稍后过来更换。”
“好,多谢月娘姐姐。”
经过刚才的一番谈话,了解月娘的为人之后,姜璃不禁有些钦佩,叫起姐姐来也诚心许多。
月娘出去后轻轻合上了门。
沈北岐休整过后,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
他换了一身青色绣着翠竹的锦袍,翩翩然在她对面坐下。
“要喝茶吗?”她轻声问道,“不过,这些茶你大概是不喜欢的,你向来只钟爱雪顶含翠。”
沈北岐微微挑起眉,有些惊讶于她态度的转变。
只见她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在一侧摆放茶叶的架子上找寻着。
“找到了!”
她扬起手中的茶罐,笑靥如花。
沈北岐眸底闪过一丝温柔的光芒,似春水荡漾,调侃道,“你要为你的兄长泡茶,还是要为你的情夫泡茶?”
她正拿着小巧的银匙小心地舀着茶叶,听到这话,手微微一抖。
沉默片刻后,她声音极小的回道。
“都可以。”
声音虽小,但沈北岐却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都可以?”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开始摆弄檀木桌案上的茶杯。
她的茶艺,本就是为他而精心研习。
“你手还伤着。”他提醒,“还是不要了。”
姜璃轻瞄一眼手上缠绕的纱布,云淡风轻道,
“泡茶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不用出什么力气,无碍。”
见她坚持,沈北岐笑笑,也不再多言,由着她去。
阳光穿过棱窗,金色的光影洒落在地。
沈北岐斜倚在椅子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如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
女子将茶盏逐个洗净,然后亲手为他泡了一杯香茗。
她轻启朱唇,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才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捧至他的面前,轻声道,“公子请喝茶。”
昨日还一口一个“兄长”,今日怎的突然改口了?
沈北岐心中暗自纳闷。
他微微直起身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拉近自己。
与此同时,他也将身子向前凑去,就着她的手,悠然地饮了一口茶。
“这般好喝的茶,还是头一次喝到。”
是头一次喝到?还是头一次被女子喂着喝?
姜璃在心中暗暗嘀咕。
他这一举动,颇有几分挑逗的意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的神色竟如往常一般平静,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态。
看来撩拨次数多了,习以为常,也就没反应了?
“那太阳有些晃眼睛,你去把窗子关上。”
他放开她的手腕,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姜璃侧眸望去,阳光从半掩的窗子洒进来,明亮温暖。
他背对着窗子,又怎么会晃到眼睛?
但她还是照做,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子合上。
返回自己位置时,却被他拉住手腕。
她低头,疑惑的视线落在他手上,只见男子嘴角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入怀中。
一股莫名的、带着些许陌生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像这样被他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