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兴元年匆匆过去了。
大周帝国按照十年发展规划纲要,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除了运河河北段未曾如期完工外,其他重要事项进展大致符合预期。
朝廷牵头进行的船舶工业全产业链建设,在江东进展颇为顺利,但在北海却进展缓慢。
无他,北海这地方,就没什么工业基础。
二月初一开年大朝会,也是乏善可陈,并没有带给人们新的惊喜。
只去岁朝廷岁入比较吸引眼球,单纯钱财收入达到一百五十四万万。其中,公有资产贡献了九十二万万,商税贡献了五十二万万。
新一年朝廷施政重点,除了继续推进船舶工业全产业链建设、火炮革新外,还要完成东线运河全线贯通,并适时启动邯郸运河支线和黄河潼关至孟津渡河段疏浚。
仍然是老思路,一边打造船坚炮利,一边挖运河。
二月初二,龙抬头。
中央银行,全国同步发行新币。
去年经过大半年的预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央行原本拿出了四套新币发行方案,最终明相圈定了最简单的这一套。
于老百姓而言,你不能搞太复杂,越简单越容易被接受,也越不容易被造假。
新币一共四种:
小铜圆、大铜圆、银圆、金圆。
1金圆=20银圆=200大铜圆=1000小铜圆。
小铜圆的铸币成本与面值基本持平,大铜圆有两成的赚头,金圆银圆有三成赚头。
这个比例是严格把控的,尽可能压缩私自铸币的利润空间,才是有效防止私铸的不二法门。
新币采用水利冲压成型技术,结实、美观,仿制难度极大。
这套货币,预计至少要流通二十年时间,含金量必须有保证。
在新币发行的同时,央行还推出了记名汇票业务,满足大额交易需要。
开春的大周帝国,内部仍旧繁华如初,并未感受到多少战争的寒意。
而河套平原上,却早早就迎来了开春第一场大战。
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匈奴人终于重新活跃起来。
因为,燕人的大军也到了。
二月十八日,燕国右元帅长孙日成,已经聚集了燕西十万勇士南下。
燕军没有绕道阴山中谷进入后套,而是直接南下,进犯周国雁门、代和上谷边郡。
姜久烈收到战报,严令边郡坚壁清野,便马不停蹄,带领周军六万主力西进。
周军主力主动过来寻求决战的消息传来,郅支单于面色铁青。
等了一个冬天,燕人总算是有动静了,但燕军不肯来与之会合,反而跑去袭扰周国后方,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气得骂娘,但郅支单于也知道,决战时机已经到了,不打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匈奴人大军迅速集结,正面迎击周军主力。
二月二十日。
匈奴大军,仗着机动优势,率先穿过阴山南麓与黄河之间狭长的通道,进入前套,与西进的周军迎头撞上。
一匹乌云踏雪背上,姜久烈放下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冷笑一声:
“无知者无畏!”
“今日就叫尔等蛮夷知道,什么叫时代变了!”
“传我军令,虎蹲一至八营,给我敞开了招呼!”
早在斥候回报匈奴大军到来前一个多时辰,周军便就地布下战阵。
日上三竿,初春的阳光洒满河套大地。
匈奴单于大纛下,郅支单于坐于马上,双手端着一杆望远镜,放眼望去,亮闪闪一片。
“周人甲胄光鲜如斯乎?”
伊犁放牛也放下望远镜,宽慰道:“我军先前也换得许多甲胄。”
旧的都汰换给了燕西和匈奴,周军全面换装新甲了,阳光一照,全军一片骚包。
郅支单于的眸光迅速变得锐利起来,摘下胸前的大牛角号,鼓起腮帮子,仰天吹奏起来。
呜,呜,呜!~
牛角号声,战鼓声,此起彼伏。
匈奴骑兵开始发起冲锋。
一左一右,两个万人队,绕出两道偃月弧,同步朝着周军两翼冲击而去。
周军大阵沉着以对,前排长枪兵,全都单膝跪了下来,露出后排成排成排的虎蹲炮。
轰!轰!轰!
略显稚嫩的炮声,此起彼伏。
匈奴两支前锋军的攻势猝然受到重挫。
“怎会如此?!”
郅支单于眼瞅着先锋攻势不顺,一口气加码了四个万人队。
排山倒海,攻势连绵不绝。
轰!轰!轰!
八个虎蹲炮营,从开始响起,就再也没停过。
致死率不高,但杀伤力极为惊人,尤其对密集阵型,杀伤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仅一个多时辰功夫。
匈奴方面伤亡已经过万,被踩死的比被打死的都多。
“智者,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郅支单于淡定不能,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伊犁放牛幽幽地叹息一声:“单于,周人的炮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再也不可能正面战胜周军了。”
郅支单于闻言如遭雷击。
“本单于亲率十几万大军,竟然被周人六万人马正面击败,若是传出去,颜面何存?”
“单于,周人看来真的是想要西域的。”
脸已经不重要了,先想办法保住王庭再说吧。
郅支单于狠狠瞪了一眼净瞎说大实话的伊犁放牛,还是下令撤军。
匈奴并未依托前后套之间狭长的谷道迟滞周军,因为还有李忠烈的一万多精锐钉在后套腹地。
一旦战事不顺,李忠烈发难,匈奴大军危矣。
于是,郅支单于果断下令,直接撤出了整个后套。
后套的粮食、民夫都被驱赶着去了西套,不肯走的就杀。
反正以后大概是不可能再染指河套了。
匈奴十万骑兵,被周军六万步兵,正面击退的消息传来,正准备穿透雁门防线的长孙日成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肯定是假的。
但随着不断有哨探回报军情,一次又一次验证了这个事实,还勾勒出此战的大致轮廓。
尤其是匈奴大军直接撤出了整个后套,依托贺兰山与黄河山川形胜,妄图负隅顽抗。
长孙日成及燕西各部首领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燕人没有沉默太久,河套又传来新的军情。
姜久烈丝毫不理会即将穿透防线的燕军,与李忠烈部会合后,火速西进,与陈之龙统领的西路军对西套完成前后夹击。
很显然,对周军来说,匈奴主力更具诱惑力。
燕西是要保留的,匈奴是要剪除的。
这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了的。
不过,周人也没有完全不理睬燕军,只是理睬的方式莫名其妙。
周人派遣使者,进入燕军之中,对燕军主帅长孙日成进行劝降。
被架在火上烤的长孙日成,大发雷霆,乱棍将周使赶了出去,极为粗暴无礼。
只是有心人才明白,这家伙终究是不够胆,不敢学那北宫明灭,三斩周使,以昭绝不降周之决心。
周使虽然被打走了,但燕军士气也莫名其妙处于低迷状态。
尤其是和大周眉来眼去的燕西南各部,更是如坐针毡。
匈奴人一个照面就被干跑了,周人若是掉头来算账怎么办?
燕国大军中,至少有一半的部族还欠着人家牛羊呢?
既然杀不死债主,债总还是要还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