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每一次,宋元英都没说过一个死字,都是说恨死封居安和那个外室。
以她对宋元英的了解,宋元英那么恨封居安两个人,即使要死,也会拉着封居安他们一起。
见到张氏时,张氏哭得两眼通红,听着孟氏在说宋元英不懂事,江芸娘淡淡地又插了一句嘴,“我倒是觉得有蹊跷,大姐姐之前可没说过要寻死。她那么狠封居安两个人,也应该带着封居安他们一起走,而不是带着两个孩子。母亲,大姐姐身边的丫鬟婆子,您可见到了?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才好。封家境况您也知道,趁着这个时候和封家决裂才好。”
江芸娘前面的话说到了张氏的心里去,后面的则是提醒了宋清柏。
她不是在帮宋家,而是不想看封家好。
张氏和宋清柏急急忙忙出了门,还带着宋文翎一起。二房三房都没派人去,他们端着一个看热闹的心思,并不在意宋元英为什么而死。
瞧着屋子里的其他人,江芸娘准备走的时候,孟氏叫住了她。
“芸娘,你不是个元英不好么,怎么几次帮她说话?”孟珍珍很不懂江芸娘,她们都知道宋元英去春熙苑闹事,结果江芸娘还帮起宋元英来。
“再怎么样,都是我的大姐姐,是我宋家嫁出去的姑娘。三婶这话狭隘了,咱们都是一家子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因为一些私仇就对大姐姐的事不管不问,便是我小家子气,且没良心了。”江芸娘把自己说得正义凛然,也是在暗讽孟氏等人。
等江芸娘刚走,孟珍珍便阴阳怪气道,“大嫂真是对儿媳妇好。”
“谁说不是呢。”徐氏也看不惯江芸娘,不过她现在也不喜欢孟氏,因为孟氏太得意了,“不过弟妹还是少操心别人的事吧,你现在怀了孩子,还要管家,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才好。”
她要是孟氏,就以腹中孩子为主,才不会这般跑来跑去。
说完孟氏后,徐氏去找了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让她也管家,“您也知道,弟妹如今怀着孩子,管家到底辛苦,咱们还是得以她身子为主。”
“我知道你的心思。”宋老夫人瞥了徐氏一眼,便合上眼睛,“你都被罚一次了,怎么还沉不住气呢。你刚被罚过,我怎么好让你管家,若是让你插手,张氏是不是也要管家?”
“但管家不需要那么多人啊。”徐氏道。
“你也知道不用那么多人,就等着吧。元英不是死了呢,你就等张氏心力憔悴时吧。大房出了那么多事,张氏总有一天撑不住的。”宋老夫人道,“这些日子,你让苏氏多去帮帮孟氏,你不好出面,但苏氏是小辈,她心疼长辈去帮忙是正常。”
对于自己的儿媳妇,徐氏有一肚子怨言,听婆母这么说,只好回去找苏氏。
苏氏愿意管家,但不是这样去帮忙,只不过婆母开口了,她也只能答应。
“你啊,多上心一些吧,孟氏伤了身子都能怀上,你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徐氏看着儿媳妇就来气,“若是你能为文逸生下一儿半女,老爷子怎么会那么看重以前的江白柔,和现在的孟氏?”
“我倒是想生。”苏氏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是生孩子这个事,得看两个人,就宋文逸那么快的几下,她怎么怀孕?
苏氏心里委屈,等婆母走后,又哭了好一会儿。但心里想着管家的事,擦完眼泪后,才出门去。
去三房的路上,要经过宋文简的住所。
听到院子里传来朗朗读书声,苏氏不由停了下来,隔着石窗看过去,瞧见了宋文简的侧影。
“三爷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气色倒是好了一些。”苏氏道。
边上的丫鬟竹青点点头,“其实三爷和咱们大爷挺像的,但是三爷的眉目更精致一些,倒是三位爷里面长得最好的,奴婢听人说好些丫鬟都来看三爷。”
“你啊,真是留不住了,竟然说起这种话来。”苏氏嘴上这么说,步子却没动,直到宋文简念完一篇文章,她才惊慌离开。
她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在这里停了那么久,就是想多待一会儿。
围墙里的宋文简,其实他看到了苏氏。
放下书本后,宋文简才往屋里去。
这一日的宋家很不太平,宋清柏和张氏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
宋文简收到消息没有去大房,江芸娘也没有过去。
这种时候,不管怎么回事,张氏和宋清柏都有了主意,江芸娘觉得过去也是白去,还不如躺着睡觉。
次日一早,秋月便打听到消息。
“大老爷和大太太去了封家,封家人说伺候大姑奶奶的人不尽心,都被处置了。一听到这个话,大太太就觉得不对劲,废了好多银钱才找到人牙子,把人找回来后,才知道大姑奶奶确实没想投湖。封家逼大姑奶奶去流放,却要留下两个孩子,大姑奶奶不乐意,带着两个孩子想去城外的庄子里,却被大姑爷带着人追到。”说到这里,秋月叹了口气,“大姑爷真不是人。”
夏荷着急知道后续,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大姑奶奶想跑,却别围到了湖边,一不小心带着两个孩子摔进湖里。你们也知道,如今天气冷,咱们园子里的湖水都结了一层薄冰,大姑奶奶这些日子心力憔悴,本就身子不好,落了水后高烧不退走了。两个孩子,一个摔到脑袋,一个呛水而亡。”说完后,秋月并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感,只剩下唏嘘。
冬梅已经回来伺候,她不做重活,只干一些简单的,感叹道,“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谁说不是。”秋月说完去看主子。
江芸娘:“我就知道她不会投湖自尽,皇上本来让封居安年后再去海南,现在他逼死发妻,大老爷肯定会上折子弹劾。不管封家换来什么结局,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是啊,就是可怜其他被连累的封家人。”冬梅道。
江芸娘收拾完了,看到孙嬷嬷进来,得知宋清柏带着张氏去了衙门,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准备坐下时,二勇来了。
“二奶奶,二爷方才又带着青墨悄悄出门了,想来又是去私会江白柔。”二勇道。
这是宋文翎第三次去找江白柔,每一次,江芸娘都会让人盯着。
上一次派出去的人手不够,没能查到江白柔生母的身份,后来江芸娘多加了人手,就等着宋文翎再去找江白柔。
秋月气不过,“有现成的封家当例子,二爷怎么还那么糊涂,他去找江白柔,就不怕也被人弹劾?”
“他肯定是觉得不会被发现。”江芸娘了解宋文翎,甚至比宋文翎自己还要了解,“我巴不得他去找江白柔呢,他们越温存,我才越有机会。”
说着,江芸娘看向二勇,“又要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全程都跟紧了,千万别被发现。”
“小的明白。”二勇退下了。
另一边的宋文翎,紧赶慢赶地见到了江白柔。
二人一见面,便难舍难分地搂在一起。
“文翎,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江白柔和宋文翎说好了,每隔五日见一面,但这一次,宋文翎迟了好几天。
“抱歉白柔,我大姐姐突然过世,最近家里很多事。”宋文翎搂着怀里的人,想要说的话很多很多。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江白柔拉着宋文翎进屋,心疼地抱着宋文翎。
屋内烧了炉子,很快就暖和起来,连带着他们也热了。
江白柔温柔地安抚着宋文翎,听到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若是大姐姐一开始就成全了那女子,便不会有现在的事了。她怎么就想不明白,不过是个贱妾,碍不到她什么事。”
听到这话,宋文翎微微皱眉,“是封居安欺人太甚,怎可找一个娼妓当外室?”头一回,他觉得白柔的话没那么对。
“可是找都找了呀,大姐姐应该想着以后的事,而不是追究以前的责任嘛。”江白柔很同情那位女子,“说不定,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对苦命鸳鸯呢。你看看,马上要到除夕了,别人是阖家团圆、欢欢喜喜。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除夕这种大日子,宋文翎肯定不能出来,江白柔说着,更加难受了。
可这次,宋文翎却听着变扭,“白柔,你怎么能拿我们和他们对比?你又不是娼妓,我也不是封居安啊?”
说完这话,宋文翎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
江白柔愣了一下,听宋文翎语气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宋元英到底是宋文翎的亲姐姐,这个时候,她应该帮宋元英说话才是。
可是要江白柔站在宋元英的角度,她又做不到,毕竟有些事,她说出来就显得自己不好了。
“对不起文翎,是我说错了。”江白柔往宋文翎的怀里靠了靠。
但宋文翎已经没了做其他事的心思,今日过来,本就是来看看,免得白柔担心。
他起身说要走,“你好好养着身子,府里现在肯定多事。我走开太久总归不好,还是得回去帮着点。”
“可是文翎……”
“你别起来了,外边冷。”宋文翎穿好衣裳,这就离开了。
江白柔看着空了的屋子,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江白柔想不明白,她明明按着母亲说的去做,宋文翎也一直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今儿个怎么就走了?
江白柔的心里很慌。
她现在只有宋文翎一个指望,绝对不能让宋文翎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