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半晌，他转身将浑身是血的笑暮凉小心翼翼的环在双臂上，金眸闪烁了半刻。
灰袍人看着凰翊九的背影，心里有声音催促着他的身体快动，但即使是这的背影，就让他再也移不动半分脚步。
凰翊九未动，一道金光自他身后钻出，在灰袍人还未看清之前，那金光便就在自己的身体之上画了数十甚至是数百下，还来不及叫出声音，经脉丹田带着生命一同消逝，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一瞬，骤然发生，下一刻便是有了结果。
实力的差距，便是如此！
“第一个见我的竟不是你。”
他的话似是没落，又似是责备，那朦胧的高贵感让人不敢揣测他的心思，但话间的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离开过笑暮凉。
话落，他的身影消失，化作一团金光包裹着笑暮凉的身体，带着她往那院落之中飞去。
院中，还有些意识的笑冥脸色白得渗人，被墨煜与清菱架着，勉强站着。客堂之中门紧闭，但天地之气已经收敛，想来便是已经快要结束了。
“主……”
笑冥蠕动嘴唇，便要迈步朝门外走去，可想想都知道，她一迈步便是猛然瘫倒在地上，但她并不甘心，指尖陷入地砖之中，用尽力气她也都半分没动，她想去看笑暮凉的情况，尽管自己已经性命垂危。
“你的主子没教过你量力而行吗！”
充斥着威严的厉叱自天空中传来，笑冥身体一震，体内微弱的云力与血液竟是瞬间躁动起来，心中臣服之感油然而生。
猛然抬头，却只见笑暮凉的身体裹着金光，缓缓落下。托了那股子躁动的福，笑冥来了力气将笑暮凉接下，但是转瞬即逝的力气让她再次瘫倒在地。
“笑暮凉！”
墨煜的脸色也不好，见了昏迷不醒的笑暮凉，与清菱相互搀扶着拥上来。
笑冥查看笑暮凉的情况，发现她身上除了血迹之外，竟是没有半点伤痕，心中欣喜又疑惑之际，方才那道声音又出现。
“她已无大碍，你的云力，让屋里渡脉那小子给你恢复，待她醒后若是问起什么，你就让她放宽心便是。”
话音迅速落下，笑冥不由自主的点了头，似乎是血脉之中的某种臣服，让笑冥无比的相信这个声音。
夜色渐逝，当天空中东方的那抹鱼肚白混着初阳的紫气一同升起之时，笑暮凉已经端坐在阎门自己的房中。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是在死里逃生。
嘭！
笑暮凉将自己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床沿上，心中五味杂陈。
“什么放宽心！凰翊九，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你倒是说话啊！”
笑暮凉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在脑海之中的第几次叫他的名字。昏迷之前的一切自然是不记得，之后的一切也记不清了，她只死死的记住了笑冥代传的这句话，心里竟是一阵绞痛。
云力与兽力都未受损，身上的伤也在自己醒来之后莫名其妙的全数消失了。倒是不知道是谁所为倒还可以感叹一句自己命数好，但现如今知道是谁，心里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事情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可偏偏就是凰翊九，自己怎么也算不准，怎么也猜不透。
明知他只是暂时沉睡了，但心中就是莫名不安，她自己也知，这不安，她无法当着凰翊九亲口说出，只是自己与他的身后，都有千军万马要守护。
“凉儿？……”
笑暮澈的声音把笑暮凉惊醒，抬眼望向门外，初阳早已普照大地，将门上糊的纸照得剔透。
“来了……”
笑暮凉起身开门。笑暮澈看笑暮凉入眼，本是嘴角露笑，但却徒然转了面色，眉头紧蹙。
“血腥味？……”
笑暮凉一惊，回眼看了地上那堆衣物，眼疾手快将笑暮澈扯入房中，转手便将门关上。
进门的笑暮澈也将地上那堆看在眼里，血腥味愈浓，他细眼一看便就发现了那衣物是笑暮凉昨日身着之物。
“凉儿，你这……”
“大哥，你先坐。”笑暮澈被笑暮凉按在凳上，将他的动作止住。
笑暮澈看此时的笑暮凉没任何伤痕，好生在自己面前，便是冷静了几分，但又想起自己所来之目的，刚安静下来便是又心焦了起来。
“凉儿，昨晚城西之事，难道是你！”
城西那般百树倾倒，遍地殷红血液之状，在天一亮就被巡逻的城西守卫们传了个遍，笑暮澈昨夜已然亲自带队前往，但除了此景便是什么也没看到。
笑暮凉点头，道：“是我。”她知道瞒着笑暮澈没有任何意义，索性承认。
笑暮澈徒然一惊，拍桌而起，脸上怒色与焦急交织，无奈至极，但又心痛无比。
“你！这是胡闹！纵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这般胡来！你……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笑暮澈见笑暮凉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只是低垂着眸子静静听着自己的怒言，说了几句，笑暮澈心便是软了下来，停了呵斥。
笑暮凉抬眼看着笑暮澈，目光平静，言语冷淡。“大哥，今后的路不好走，只要父亲还没回来，我就算是豁出性命都会保全阎门一切。”
笑暮澈久久捷眉，半晌不消。看着笑暮凉这冷面之上，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半点模样，自己叹息不出，也落不下。
现在自己都不知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果断杀伐与心计深算，这任何一样，自己都已经及不上自己妹妹了。
“凉儿，你这……到底是何苦。”
笑暮凉抿嘴一笑，白唇无色，凄清悲绝，漆黑眸中淡着丝丝水气，似深潭苦井，一波无动。
“大哥，人这一生，总是要图些什么吧。”
笑暮澈说不出话来，他未见过如此苦涩的任何一人，这份心思他不知如何开导，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她这话。
笑暮凉抖动睫毛，硬是将眼中的水气逼到了喉中，一路滑下肚。
“对了，大哥，你来此还有他事吗？”
笑暮澈见她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便道：“我看赤邢他们回来之后脸色都不太对，你也不给问，赤邢他们也不愿开口，我便过来看看你。”
笑暮凉这才想起，自己在院外与那灰袍人交手之时，他们也在院外，肯定多多少少都看到了一些，昨晚的战斗，说起来连自己都惊讶，更别说他们了。
“你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笑暮澈又问。
笑暮凉摆手，道：“无碍，只是一些跨级战斗的代价而已，只要近日不动云力便无事了。赤邢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你大可不必担忧。”
那秘籍造成的云力过度亏空，总是需要时间来填补的。
“对了。”笑暮凉又道：“笑冥这几日身子虚弱，就先不要安排她事务了，待会我去把这衣物处理一下，若是笑冥醒了，就拜托大哥照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