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幽昙也在。”月离蹙眉,“万一裴止被结阵所恼,出手伤他,我们根本没法相救。”
“裴止的能力你也看到了,现下管不了那么多,先结阵!”
风明决的声音严肃,一字一句清晰得很。仿佛对于他来说,如何降服裴止,将冥帝再次封印才是头等大事,其余事情与此事比起来,皆不值一提。
包括雪幽昙的命。
风明决对妖族的厌恶从他入驻苍牙山,成为二坛主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彼时苍牙山还不似如今这般开放,可以允许裴止这种在阵法前暴露兽耳的半妖成为山门弟子,那时的风明决对妖恨之入骨,不知是经历过什么。
但他猜想八成是跟冥帝有些关系的。
不然风明决那么宠爱雪幽昙,不会不顾及他的安危也要在此时出手。
眼看着其他几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结阵,月离咬了咬牙,也盘腿坐下,闭上了眼。
随着阵法落下,棺材四周,金色法阵聚集收拢,瞬间就将雪幽昙和裴止两人罩入其中。
雪幽昙认出,是散灵阵!
但不是之前在袁长生府中用鲜血结出来的散灵阵,而是正统的,用仙门术法为引,结出来的升级版散灵阵。通俗点说,就是威力更大,功效更强。除了能在短时间内封住被困修道士灵脉之外,还能瞬间让人血气上涌,七窍出血。
我说大哥,我知道你们想压制裴止,不让他有机会放出冥帝来为祸世间,可也别敌友不分啊。
他这个自己人还陷在里面呢,此番要是被封了功法,岂不是裴止一脚就能踢死他!
他才不吃这哑巴亏。
雪幽昙感受到阵法,想要从棺材里爬出来,于是推搡开压着自己裴止,刚曲起半条腿,还没迈出去,就感受到鼻间一热,有血顺着鼻孔冒了出来。
鼻血滴落在身上,化开,成了一团暗色的寒梅。
我靠,这阵法他只听过,倒是没亲自实验过,效果这么快的吗?!
雪幽昙饶是回到自己身体后,已经功法大涨,可却还是被这阵法逼得流了鼻血。他抹干净鼻子,下意识地去看裴止的状态。
他双手捂着脑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明显可怖,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雪幽昙想了想,裴止体内有仙魔双生灵脉,仙门灵脉还好,毕竟是同一脉,被压制时不会有那么大的排异反应。可另一脉就不一样了,反噬加倍,此番必定是挠心挠肺,犹如万锤凿心。
雪幽昙懂风明决他们结此阵的用意,自然不会放裴止出来。可此番看着他如此痛苦,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将自己的内息均匀地渡给他,用自己纯净的灵气来抚平他那股修罗灵脉溢出来的戾气。
冥帝感受到阵法侵蚀,早就不知道遁到哪儿躲着了,只等着裴止在仙门人手中死了,仙门放松警惕的时候,好彻底掌管裴止这具身体。
所以此番处于阵法中,与其对抗的,只有裴止。
他闭着眼,感受到如之前无数次梦魇时一般的场面:冰天雪地里,无数凡人幻化成恶鬼,追着他打,骂他是妖孽 ,骂他娘是婊子。
所有人都在想让他死,仿佛他生下来就该被众人唾弃。
他惶惶不知所终,整个身体像是被冻住,只能无力地蜷缩在雪地里,自己环抱住自己,几乎快要撑不过去,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深厚的灵气从肩膀处传了过来,冰天雪地里,周围凡人幻化成的恶鬼突然退开,天边,有一抹光亮乍现,周身都暖和了起来。
他纤长的睫毛晃动了两下,入眼,就是雪幽昙绝色温柔的脸。
像菩萨。
裴止望着眼前的人,想起那日他刚入苍牙山住进弟子房时入魇那晚,也是这样的光亮,可醒来却并未见到任何人。
果然是雪幽昙!
他的师尊,哪怕面上对他百般苛责、虐待、冷眼,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为他做过不知多少。
“师尊——”
裴止轻唤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哪怕眸子里还是藏着那妖冶的花,看着妖媚偏执,可眼波间却湿漉漉的,像单纯的白山茶。
雪幽昙咧嘴朝着他笑了一下,可不知是不是这个动作牵动了毛细血管,他鼻尖刚收拢的鼻血又开始冒了出来,甚至比刚滴得更汹涌。
雪幽昙赶紧仰头,不让鼻血再滴到衣服上,可头扬起来,鼻腔的血便倒灌回气管里,哽得他呛了一下,喷出一口血来。
“师尊!”裴止慌了神,赶忙上去托着他的脑袋,“师尊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有什么方法可以出去,我送你出去!”
“没事,只是被鼻血呛到了,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事也没有。”雪幽昙出声安慰裴止的同时,往头顶瞥了一眼。
他刚才耽误了一下,阵法已成,再想出去,已经晚了。
啧,妈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裴止出现失误。
以他的实力,只要做到能冷眼旁观,有些折磨,原是不用受的。
就像这次的散灵阵。
他相信,风明决他们肯定也是觉得他能在关键时刻,自己解开阵法跑出来,所以才将他也关在里面没管的。可是他自己看到裴止可怜,耽误了一下。
哎。
他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一切为了自己。
可……
啧,烦。
雪幽昙感受到灵脉被这阵法慢慢在压制着,伸手按住了太阳穴。
自作自受啊,妈的。
刚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就感觉到脸上突然一热,有双大手捧起了他的脸。
雪幽昙半敛的眸子张开,纤长的睫毛轻扫了一下,裴止放大的脸就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
而后……
唇上一热。
有血的味道卷进了口腔。
裴止似乎用舌头舔干净了他鼻间冒出来的鼻血,自己吞了还不够,又来吻他,惹得他嘴里也全是自己鼻血的味道。
雪幽昙觉得这味道有些上头,用舌尖抵了抵裴止的,想将人给推出去。
可不知怎的,突然就演变成了冗长的法式深吻。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