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幽昙知道,月离是在给他时间选择。
选择保住裴止,还是舍弃他。
月离一离开,风明决深深地望了雪幽昙一眼,什么也没说,也随着月离离开。
领头的都走了,其他仙门的负责人自然也是跟着走。伍鹤羽本是为了看戏站在队伍最前面,所以此番队伍散去他也没挡住路。
他没急着离开,还是保持着之前双手抱胸,岔着腿站着的姿势,浓密的眉毛往上挑了挑,喊了一声,“雪坛主。”
雪幽昙朝着他望过去。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能教教我吗?”
什么情况,五蕴峰也有什么人死了吗?好像也没听说啊。
雪幽昙正不解着,就听到伍鹤羽下一句传来,“活过来变得更美了,真叫人心动。你将这法子教教我,我回头杀了李魏,也让他美一美。”
???
不是吧,神经病啊你!
雪幽昙扫了一计法术弹过去,“不教、没有、起开、爬!”
法术没落到伍鹤羽身上就散了,他伸手抹了抹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雪坛主别这么快拒绝嘛,我觉得咱们还是有的商量的。反正仙门那群老东西老子早就看不惯了,不如你教我这法子,我帮你对付他们怎样?”
“谁说我要对付仙门?”雪幽昙挑出了重点,马上反驳,“我是苍牙山的人,亦是仙门的人,我不会与仙门为敌。”
“哦?”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伍鹤羽的视线从雪幽昙身上离开,转而落到他身后的裴止脸上。
少年高挑的马尾利落地垂在脑后,额间修罗印忽明忽暗。但更忽明忽暗的,是他此刻那双被低垂的睫毛盖住了半边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伍鹤羽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勾了下唇角,等雪幽昙再望过去时,已经消失在原地。
仙门的人都走了去找冥帝,暂时没人对付裴止,雪幽昙松了口气。
他松开握着裴止的指尖,正想转过身来,脚下脚尖扭转,还未回身,身后的人就倾身抱住了他。
“师尊!”裴止又软软糯糯地喊了他一声,语调中带着眷恋的绵蜜,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忧伤,“我又伤了师尊,我真该死。”
“没事,不疼。”
雪幽昙知道那不是裴止本意,而且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晏舟那副凡人身体,这点伤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他担心裴止看着衣服上的血又愧疚,于是调出系统面板,重新挑了件干净衣裳,换下了他身上的这一身。
本是随手挑的,可等落身雪幽昙才发现,雪白天丝面料上,衣摆和袖口的位置绣着浅色的竹花。正是之前他甩给裴止盖腿,最后却被他给自己换上的那件常服。
雪幽昙盯着这竹花,蓦然想起裴止衣裳上绣着的菊花来。他之前一直没明白为何男主会喜欢菊花,此番心境不同后,细细想想,难道那大瓣的,其实不是菊花,而是他名字里的昙花吗?
雪幽昙顺着揽住自己手的方向往下望,果然发现裴止袖口处那绣着的熟悉的白色花朵。
中间花瓣比外圈的宽大,虽与菊花一样瓣数多,可他绣得仔细,连中心的花蕊都一一勾勒。
不是菊花,而是昙花!
雪幽昙突然惊觉,自己好像很早前,就看到裴止的衣裳上绣了这花。可究竟是多早之前,他有些记不清了。
他太迟钝,亦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关系,很多细节自然都被他忽视了。可这花,早在裴止暴露修罗印之前就已经有了,扩日持久,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着,就像裴止对他的心思一样,暴露在阳光底下,大赤赤地敞开着。
可他竟一丝也未察觉到。
不知为何,雪幽昙突然身体反应大于脑子里的意识,伸手覆住了裴止放在他腰间的那双手,喊了声,“阿止——”
裴止顺势就捏住了他的指尖,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两下,“怎么了?”
等摩挲完,未见雪幽昙说话,只是面色凝重地低头看着他俩交叠在一起的手。裴止察觉到异常,想起雪幽昙不喜欢自己与他身体接触,于是赶紧松开了手,老实地站正。
却听到下一秒,雪幽昙道,“你绣的昙花,太难看了。”
裴止:“……”
“咳咳——”雪幽昙正欲还说些什么时,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晏舟缩在墙角里,而萧亦衡正站在他身边,伸手拽着想将人拉起来,可没拽成功。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啊。”萧亦衡捂着唇咳嗽的手掌拿了下来,有些郁闷和尴尬,“主要是这小子到底是个无辜,眼瞅着两边要打起来,还是将他送出地宫比较好。可这小子胆子小得很,一看到我就跟看到鬼似的,死活都拖不走。师尊要不你来劝劝?”
雪幽昙走过去,蹲在了晏舟身前。
晏舟像是感应到什么,望着雪幽昙的眼神中染着熟悉,“是你!”
“抱歉,暂时借用了你的身体。”雪幽昙伸手在晏舟脑袋上点了一下,一股令他通体舒畅的灵气便瞬间从天灵盖而下,萦绕全身,“这点修为就当是补偿。闭上眼,让我送你离开。”
晏舟对雪幽昙有十分的信任感,雪幽昙此番说什么,他便照着做什么。
眼看晏舟闭上了眼,雪幽昙额间白色的昙花浮现,神识一开,晏舟就已被他传到枯木林外。
晏舟茫然地望了望周围的环境,正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就听得雪幽昙好听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炸开:
“走远些,往前跑,别回头。”
他这才迈开步子,朝着苍牙山之前他住过的外室弟子方位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