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中间那盏。
灭了。
月离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住。
这三盏明火是他们三坛主的命火，按规矩，雪幽昙的应该在左边，可他觉得中间显眼，还不容易灭，命更长，所以硬是抢了中间的位置。
美其名曰有他们两位替他护法，他定会年岁绵长。
可如今他与风明决的明火仍在，可雪幽昙的那盏，却灭了。
月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不愿意承认。
“掌门，”月离的话打着哆嗦，完全没有之前游说清风派时候的敏捷善辩。他指着明火，有些焦急，“掌门，幽昙的明火被吹灭了，你快点给他点燃啊。”
风明决朝着他瞥过来，没给他装傻的机会，直接挑破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月离，幽昙出事了。”
“只有仙者肉身不灭，明火便不会灭。如今幽昙的明火燃尽，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月离没再说话。
只是望着那盏灭掉的明火，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还是太慢了，他等不及我了。”
……
三个月后。
苍牙山，外室入门弟子训练宿舍外，竹林。
“醒醒，快醒醒。”一阵摇晃将雪幽昙从梦里摇醒。他半张开眼，就看到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蹲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摇着他的胳膊。
少年眉眼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英气，高高的马尾束在头顶。这马尾让雪幽昙恍惚了一阵，差点以为自己死遁失败，又踏马重开到收徒仪式，遇到裴止了。
“叫魂呢！”雪幽昙从摇椅上起身，伸手弹掉了身上落下的竹叶，“有事就说，没事一边玩儿去。”
“有事，明日就是苍牙山的武斗试炼了，只要通过三关就能成为三位坛主中任何一位的入门弟子了。你都已经通过了两关，只要再过一关就能成功，可你为何在这儿睡大觉，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雪幽昙无聊地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下闭眼睡觉，“说过了我对武斗试炼什么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边上让一让，别打扰我吸收天地灵气。”
“不感兴趣你连闯两关？”宋闻璟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但迷茫后又马上像是顿悟了一般跳起来，“我知道了，晏舟你作弊了对不对？”
？？？
雪幽昙挑了下眉，就听到宋闻璟自顾自地开始说自己的推测：
“你前两次过关是作弊才通过的对不对，然后因为第三关变成三位坛主亲自测试，你怕穿帮，所以泄气不敢去了！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
“太对了，我的一点儿心思全被你猜出来了，哇塞，你是天才吗？”雪幽昙一拍大腿，一边赞同点头的同时，一边在心里说了声才怪。
其实他借尸还魂回到晏舟这个小年轻身体里已经有个两三天了。
那避劫丹倒确实如系统所言，没有变猪的副作用，可不知为何，他的灵魂却始终没法立刻投身。
等他好不容易重新睁眼时，时间离他自杀的已过去三个月。
而他这具肉身，也已经闯过两关，马山就要成为苍牙山的入门弟子。而他三坛主的空缺，也被首徒萧亦衡给接替。
开玩笑，他死遁是为了重来给那几个熟人当徒弟的吗？他死遁当然是为了四海逍遥的呀。
所以在知道自己处境的当晚，雪幽昙就决定跑路了。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他如今这具身体，空有一身蛮力，却实打实是个凡人，别说金丹了，甚至连内丹都没修出来。所以破不了苍牙山的结界，也出不去。
这几日他打坐调息，才勉强修出一颗内丹来，就想着趁明日大家都入山比试的间隙，有多远跑多远。
可这少年却老来烦他。
睡个觉也要来汪汪叫。
宋闻璟听见雪幽昙夸他，以为真是自己猜中了，得意得不行，“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作弊的事情告诉别人的。”话说到这里，他突然转了话锋，语调中夹杂着几丝忐忑，“你说，若明日我通关了，该选谁当师尊比较好呢？听说掌门凶得很，还是个老头；倒是那位新上任的三坛主，听说容色绝佳，又年轻得很，我倒是挺想选他的。”
选萧亦衡？
不是我说大哥，你这是修炼呢还是选老婆呢？
当然是谁功法高选谁啊，风明决凶不选老头倒是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要跳过月离去选萧亦衡？
怎么，月坛主的大名还不够如雷贯耳吗？
这般想着，雪幽昙便也这般问了出来，“为何跳过月离？”
“你说二坛主啊。”宋闻璟见雪幽昙难得主动提问，马上来了兴致解释，“因为二坛主病了啊。听说瞎了眼，一个瞎子，能教什么？”
“你说，月离瞎了？”雪幽昙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拽住了宋闻璟的胳膊，“怎么瞎的？”
“不知道，估计是被妖界那位弄的吧。”宋闻璟被雪幽昙突然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等感应过来才挑了下眉，“奇怪你怎么老是月离月离的叫，感觉跟这位二坛主很熟似的。”
雪幽昙松开手，收敛了神色，“我只是好奇而已。我一介凡人，怎么会认识那种大人物？”
既然决定要独自逍遥，那前尘往事，他都不该有所羁绊。
入夜，雪幽昙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夜，还是打算去看看月离再走。
也不单单是看月离，苍牙山的那几位，他都想瞧瞧。毕竟天大地大，他一走便不知何日才是归期。
之前宋闻璟说，明日三位坛主会亲自试炼，所以只要他参加武斗，就能见到那几人。届时，他再败下阵来，闯关失败，自然会被赶下山。
雪幽昙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第二日爬起来就给自己绾了个漂亮的丸子头。
见朋友，那必须得捯饬捯饬。
可哪知顶着这发型刚出门，就遭到了宋闻璟的嘲笑，“晏舟，你是哪里来的大少爷，居然不会梳头的吗？”
他确实不会。
之前在苍牙山有专门给他梳头的小厮，到了妖界，又有裴止打理，所以他就没对自己头发操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