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拿血来威胁他,要他屈服着求他,今天怎么就换了副嘴脸?
怎么,觉得硬的不行打算开始走软的路线,好让他放松警惕,最后哭着跪着求饶说他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雪幽昙伸手推搡着裴止,见没挣脱开,于是掌中凝结着法力,朝人挥过去。
本只是惯性为之,如今他灵脉被缚,根本没什么法术能使出来,可打在裴止身上,这人却闷哼一声,当真就放开了他。
是裴止装的,还是他功法稍微恢复了点?
雪幽昙盯着自己的手心,刚想再动用法力试试是否功法恢复,裴止坐在床边的身子就突然一动,原本望着他的眸子往后冷淡一瞥的同时,墙上不知何时歇在暗处的一只蝴蝶就瞬间在他视线里化成了灰。
那东西消失得太快,快到雪幽昙都没看清蝴蝶的轮廓。但匆匆一瞥间,他倒是觉得那蝴蝶挺像他们三位坛主之间互通消息的灵蝶。
但细想又觉得不可能。
按照风明决的个性,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会冒险来妖界救他。如今裴止才刚来妖界两日,风明决他们就算要救他,也没这么快。
而妖界之外,历来设有重重屏障,若非人在妖界的地界里面,否则灵蝶根本无法进来。
“师尊既然醒了,可需要弟子伺候你梳洗?”
雪幽昙还没在灵蝶的事情上纠结太久,就听到裴止开口问。
裴止现在有了麒麟锁的力量,已经是万人之上了,按照上上世的尿性,裴止不喊他“昙狗”都已经是看得起他了,“师尊”这种尊称,他只有在最后杀他的时候喊过最后一次。
可这一世的裴止,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一声一声的,喊得顺口得很。
雪幽昙还没发话呢,裴止就已经率先捧起了雪幽昙的头发,变出梳子来给他束发。梳完头发又亲自伺候他穿衣裳。
只是刚穿上,就又给他扒了。
对,就是字面意思,扒。
裴止刚给他套上外袍,正整理衣襟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抓着他衣领的手指突然摩挲了两下衣裳的面料,像是忍着什么,又忍不住了一般,突然就伸手将套上的衣裳又扒拉了下来。
雪幽昙本来没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装模作样,想看裴止这温和的模样能装多久,所以没阻拦他的动作,可裴止扒拉完他衣裳的下一秒,脸就凑了过来。
雪幽昙一惊,察觉不对想跑,可还没动作,后颈就被人勾住,往前拉。
顷刻间,裴止的脸与他的贴在了一起。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互相呼出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说得准确点,主要是裴止的气息。
裴止两鬓有层薄汗,气息粗重,吸气与换气的声音急了,在寂静的环境中,听着像喘息。
雪幽昙咬了咬后槽牙,有些想说话,但想起自己刚起床没刷牙,嘴里肯定有味儿,这么近的距离多少会熏到对方,所以忍了下来。
可他不说话,裴止就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似的,随着喘息声加剧,他另一只没勾住他脖颈的手轻轻抬上来,捧住了他的脸。
!!!
不是,莫名其妙凑近他都不说什么了,可哥们,现在这动作多少有点暧昧了啊喂!
虽说《师兄他精分》确实是本耽美,男主最后也是个弯的,可现实情况不是萧亦衡还没出手,裴止就唯我独尊了吗?
所以,他是直的,裴止应该也是个直的。
两直男现在挨这么近,是在搞鸡毛呢?
雪幽昙抬手打掉了裴止凑上来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将人推开,“我自己有手,我自己穿。”
裴止停顿了片刻,松开了勾住他后颈的手,但靠近的动作并未变,还是挨着他坐着。
敌不动,我动还不行么?
雪幽昙抓着衣裳向后挪了挪屁股,离裴止稍远一些,然后侧过身子穿衣裳。
将腰带系好,准备穿鞋的时候,雪幽昙就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锁链长度不足以让他能跨下床。
什么个意思?
他合理怀疑裴止一开始是打算将他双腿打断,让他只能在床上像废人一样躺着,好笑话他。因为不需要行动,也不需要下床,所以才整的这个短狗链子的。
“师尊一直看这链子是在想什么?”裴止望着雪幽昙郁闷的脸,明知故问。
“哦——”下一秒,又像是猜到了一样自问自答,“师尊是嫌这铁的锁链不好看?那明日,我再给师尊换条金的,可好?”
你踏马!我好你大爷!
雪幽昙忍不了了。
“别说了,你要是真男人,就松开链条,解了我的法术,堂堂正正跟我打一架。”雪幽昙拉扯着脖子上的锁链,嘴角扯出一道鱼死网破的弧度,“我赢了我自己走,我输了你放我走。”
裴止:“……”
这赢了输了,不都是一个结果吗?
“师尊这么想离开我啊。”裴止双手抱胸,似笑非笑。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之前他在林子里逃跑无果,被裴止追上的时候,他也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来……
后来他就被套上了狗链。
所以这句话不能说。
雪幽昙思索了一下,答非所问,“在这儿,我看不到云。”
他没说是不是想离开裴止,只是说了,看不到云。
他苍牙山的院子,依山傍水,院里除了有一棵歪脖子树外,还有抬头就能看到的蓝天和白云。
他三世里一次次重开还没摆烂,不过是想在这一世搏个长命,搏个自由,搏个不再无限循环的机会罢了。
可如今,他的确活过了麒麟锁剧情,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依裴止对他的恨意,这一困,很可能不死不休。
与其这样,不如打一架。
这句话,换成旁人兴许不懂。但裴止被关在锁妖塔里两年,焉会不知?
锁妖塔的那扇窗,他看着窗外飘过的云,一看就看了整整两年。直到越长越高,窗户与他的身高越来越相近,他才终于能透过窗子,看到更低一些的树影和杉木。
却始终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人。
雪幽昙这话,是在向他讨自由。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