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日总想着,该如何将这一桩桩,一件件,从师尊身上讨回来。”
裴止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泛着诡谲的光,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剁碎了他才解恨。以至于手上的力道加剧,扯得他头皮发麻。
说话就说话,这扯人头发的毛病真不好。
脖子上的锁链很重,如果不用手指托着,这比狗项圈还粗的铁片便会直接贴着他的皮肤摩擦,不消一会儿就得磨掉他一层皮下来。
但此刻,头皮的疼显然比脖颈上的情况重要,于是雪幽昙原本扒拉脖颈间锁链的手只得上移,去掰裴止的手指。
那自然是……
没掰动。
他如今残存的法力连烛台都点不燃,更不用说跟裴止互殴了。
只要裴止想,一秒内他都能死十八次,还不带重样的。
不仅没掰动,他冰凉的指尖碰到裴止手的那一刻,双手手指还被人给反握住,猛地扭到背后。下一秒,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就被裴止从鼎墟中拿出来,凑到了他的嘴边。
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腔。
很呛,很腥,不像是动物的血,反倒像是人的。
“如今,还真被我想到一个好法子。”
裴止的这话说得有些突兀,雪幽昙思索了两秒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之前那句的补充。
一一讨回来的补充。
只是还没理清面前的人血与裴止这句话之间的关系,裴止端着碗的手便强硬地撬开他的牙齿,粗鲁地灌了下去。
“咳咳咳……”呛了好几口,血便顺着雪幽昙嘴角流下来,溅得床上、身上,到处都是。
那血还是温热的,喝进去像嗦了铁,雪幽昙直犯恶心,干呕了几口,却什么也没呕出来,只好恶狠狠地瞪向裴止,“疯子,你给我喝的谁的血?”
“疯子?”裴止歪头,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他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拭掉雪幽昙嘴角溢出来的血,“我还是更喜欢听师尊唤我阿止。”
“啐!”雪幽昙没喊,还对着他吐了一口,“恶心东西,滚远点!你这欺师灭祖的玩意儿!”
他在苍牙山这些年,被风明决和月离他们惯的,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到这种窝囊气?
哪怕理智告诉他要忍,身体上却忍不了。
可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骂完人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看见,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裴止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额间的修罗印也随着更红了几分。
紧接着,那只钳住他双手的手腕随意一翻转,雪幽昙半坐着的身子就被他压了下来,双手被分开,牢牢地被裴止用手钉死在脑袋两侧。
这种男上位的姿势让雪幽昙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止俯身下来,在他耳边阴沉耳语,“‘欺师灭祖’这个词我很喜欢。欺负师尊,我也很喜欢。尤其是在床上欺负。”
对,现在确实是在床上斗殴。
只不过他能力不行,斗殴落了下风,被单方面碾压了。
“师尊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你身上种了什么东西,能瞬间传送么?就是刚才那碗东西。”
听到这里,雪幽昙原本侧过去的脸马上掰正过来,直视着裴止,“所以刚才,那是你的血?!你在我身上下血蛊!”
“不是蛊,蛊多难听啊。只是小小的媒介。”裴止的语调越来越喑哑,尾音带着拖长的狠戾之感,“只不过,这媒介喝多了,便容易肠穿肚烂而已。”
他这话说完,雪幽昙马上感觉到自己体内像是有数千条虫子在腹腔内爬行,在血液里冲撞。疼得他想蜷缩在一起,捂住肚子。可双手被压制,他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没法做到,只能脖颈伸直,难受地反握住裴止压着他的指尖,哼出声来。
“求我。”裴止的声音再次响起。
雪幽昙疼得迷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求我,我就让你不这么难受。”
所以敢情这玩意儿是能由血的本尊自由控制的?
雪幽昙疼得胃都开始绞痛起来,可还是咬牙,没有松口。
他是苍牙山三坛主,修的是正道,别的兴许没有,但骨气还是不少的。
他连狗系统的窒息200秒都能挺过来,区区血蛊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明明已经自我安慰了,雪幽昙还是在下一秒就破了功。
他错了,他收回他刚才说的“区区”这种话。
这玩意儿一点也不踏马的区区,太几把疼了!!!
雪幽昙不知道是被折磨了十几分钟才疼晕过去的,他只知道他晕过去之前,挣脱开裴止的手,给这人的脸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但也可能是幻想。
因为按照裴止的实力,他的手估计还没靠近裴止,就该早被他躲开了。
裴止望着身下被他的血折腾得汗涔涔,晕过去的人,视线在他的锁骨处聚集。
在挣扎间,锁链磨破了雪幽昙白皙的皮肤,在他锁骨的位置摩出一圈带血的红痕来。血合着汗,凝成几颗好看的血珠,像是白雪地里盛开的花。
裴止俯身,将血珠全都卷入口中,而后宽衣解带,像之前在麒麟宫一样,搂着雪幽昙,一起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裴止梳洗的时候,就看到舞倾城急匆匆地跑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撞到了正端着洗漱水盆出去的侍女。
“对不起对不起,小公主,奴婢不是故意的。”那侍女马上匍匐在地,轻声道歉。
舞倾城冷淡地扫了侍女一眼,“眼睛不要就割了,反正留着也是废物!”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鞭子就拔了出来,直接往侍女身上抽。侍女吓得求饶,却仍不敢大声呼喊。
裴止瞥了一眼床上的雪幽昙。床上的人被闹腾的声音惊到,好看的眉心轻轻蹙拢了一下。
裴止马上开口,“滚出去!再吵,都杀了!”
舞倾城这才收回了鞭子,那侍女见状,赶忙捡起掉落的面盆,退出了寝殿。
但舞倾城并没依言滚出去。
她往裴止的方向走了两步,试图看一眼床幔里面的人是谁,还没看清,就被裴止一个眼神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