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桉的眼神在雪幽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里有惊艳之色,但更多的目光,则是投在雪幽昙身后的裴止身上。他盯着裴止脸上划开的数道小口子,问,“两位是遇到了什么事,竟受了这么多伤?”
如果我说是这些伤都是被你老婆打的你信吗?
雪幽昙瞥了一眼魅姬,给了她个面子,没拆穿。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指了指徐则桉,明知故问,“这位是……”
魅姬挽住了徐则桉的胳膊,“我夫君。”
难得在外人面前介绍,魅姬低着头,有些羞涩,连声音都夹了起来。
果然,爱情能使浪子回头,也能使猛女变夹子音。
徐则桉似乎是已经很久没跟陌生人说话了,所以此番见到雪幽昙他们后,整个人激动得很,不仅带他们参观了自己种的白菜,还掏出了毕生收藏,“雪兄快来看看这些。这是东海夜明珠,这是佛手珊瑚,这是粉金河蚌,还有还有……”
徐则桉一股脑将自己的好东西全都掏出来,直到最后,他又拿出来一把琴,“还有这把琴。”徐则桉抚摸着琴弦,眼神有些憧憬和怅然若失,“雪儿说这把琴是我的。她跟我相识,就是因为这把琴。可惜我记性不好,竟忘记琴该怎么弹了。”
你这哪是记性不好,你这是中了魅术,记忆错乱了而已。
雪幽昙喝了口桌上的茶,正静静听徐则桉絮叨呢,却突然被cue,“雪兄一看就是风雅的人,能弹一曲吗?”
谁?他弹琴?nonono,让他弹棉花还差不多。
雪幽昙刚想拒绝,坐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裴止就抢先接话,“我也想听。”
男主插什么嘴,想听回去让你的舞倾城给你弹去。
雪幽昙将口里的茶咽下去,张嘴说了个“不”字,徐则桉就把手里的琴塞了过来,还用满脸都是“来一个来一个”的表情望着他。
盛情难却,雪幽昙只好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铮——”古琴发出悠扬的音符,的确是把好琴。可惜,他是真不会。
他向来觉得弹琴弄扇太拘束,不是他这种粗鲁的人应该玩的东西,只是奈何这张脸长得完全不像糙汉,所以时不时会造成一些困扰。这局面要是换成月离,倒是能秀上一二的。
说起月离,雪幽昙记起来,在上上世,月离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琴,天天有事没事就在苍牙山弹。白日弹倒是没人会说什么,可这厮说什么琴要吸收月光精华,不仅晚上弹,还非得在他的北苑卧室旁边的暖阁弹。
这他能忍?当下就跟月离在暖阁打得天昏地暗。
虽然最后他输了(这不是重点),但月离也改了他半夜弹琴的毛病,把那把琴改造成了武器捣鼓去了。
他记得,月离那把琴叫什么来着?天 ……天……
“天音琴。”有人答出了雪幽昙困惑。
对,就是天音琴!雪幽昙循声望过去,却发现刚才说话的人是徐则桉。
“你刚说,你这把琴叫什么?”
“天音琴。”徐则桉重复了一遍,“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问题。
难怪他刚才看这把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真是月离的那把。没看出来啊,月离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背地里偷人家传家宝!
“啊切……”正在苍牙山收拾药材的月离突然打个了喷嚏。
“师尊要是觉得冷,倒也不用日日拿把扇子在手的,当心染上风寒。”凌风说了大实话。
月离的手一顿,正要数落凌风两句,就听得院子里闹哄哄的,似乎什么人闯了进来。
月离瞥了凌风一眼,他就识趣的出去打听,下一秒,就拽着萧亦衡和李洛书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是雪师叔的消息,我寻思着师尊你应该想听。”
一见到人,李洛书“噗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师叔你快去救救师尊。他被红楼的长老们收进了法器里,已经半日没出来了,我很担心。”
“以你师尊的修为,不必担心,耐心等着就行。”月离收拾药材的动作没停,语气浅淡。
直到萧亦衡又补充了一句,“还有裴师弟。他也进去了。”
月离这才抬起了眸,“在哪儿进的结界,带我去看看。”
……
另一边,雪幽昙只弹了一个音符就收了手。
“好琴需得明主配,我就不献丑了。”雪幽昙是有些说话的艺术在里面的,硬生生把不会弹说出了朵花儿来。
见此,徐则桉也不好多勉强,让魅姬将琴放了起来。
魅姬对徐则桉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一代宗师级别的boss,甘愿为了男人洗手作羹汤。
说实话,他是佩服的。雪幽昙带入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
作为二十一世纪被社会主义思想熏陶过的三好青年,他的教养告诉他,恋爱脑要不得。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在明知得不到的情况下还将人囚禁在自己身边的。
天下之大,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男人,呸,不对,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吗?
“师尊在看什么?”雪幽昙正畅想着,冷不丁身旁出现裴止的声音。
雪幽昙将望着魅姬和徐则桉的视线收了回来,瞥向裴止。
男主的身体素质是真强悍,刚在冰天雪地里被冻得一副马上就要猝死的模样,这会儿进屋里来自我调息了会儿,居然满血复活了。除了脸上被割伤的位置还留有浅显的划痕外,那是腿也不瘸了,身体也不僵硬了。
难怪前前世那么难杀。
“伤都好了?”雪幽昙问。
“嗯。”裴止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抬手扶住了额头,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就是有些热,不知道为何。”
热?难道是之前在雪地里被冻发烧了?
雪幽昙赶紧顺手摸了摸裴止的额头。
但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反倒是他身上有些不对劲。雪幽昙没去摸裴止的身体,但也能从裴止被汗水渗透的衣服中看出情况。细细看去,裴止的整个后背已被汗湿,有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鬓滑下来,流过凸起的喉结,再往下,没入他层叠的衣襟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