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点头,邱素萍才坐了下去,坐下来后,又朝旁边的李沅微笑致意一下,两个同龄姑娘相视一笑。
李源说:“张不凡,你还愣着干什么,也坐下呀。”
张不凡说:“我还没洗手。”
“那快去吧。”黄绮说。
张不凡赶紧前往卫生间,想着爸爸刚才的表情,似乎看到邱素萍时,并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邱素萍问到他时,他也一样在微笑,难道真的象张秋说的那样,可以这么风平浪静?怎么会这样?张秋背地里又做了什么工作才能有这个效果?
他匆匆洗了手出来,大家都已经入席了,他也跟长辈们都打了招呼后再坐下来。
爸爸妈妈还有张秋对他这个表现都很满意,以往他对所有的礼节都拒绝,认为多余而且俗套,这回在李家人面前能这么做,让大家都开心,毕竟他的臭脾气在家里摆一摆还行,家里人也受够了,见惯不怪了,但有客人的时候,大家还是希望他能收敛一下的。
餐桌上摆满了菜,都不是家常菜,桌子也是转盘的,说是家宴,看来跟宾馆也差不多。
李源分别给大家斟上了酒或倒上了饮料,给张安默斟的是茅台,给自己和李庆斟的是红酒,给其他人包括张不凡在内倒上了饮料。
然后甩回到座位上,站着举杯说:“今天张不凡和李沅也来了,还带来了贵客非非,为了我们的事,你们所有人都辛苦了,这一杯酒我敬所有人,本来应该跟张老师喝茅台的,张秋说开车不喝酒,不但不让我喝,连爸爸也不让喝,没办法,就喝一杯红酒吧。我祝所有人都开心幸福。干杯。”
大家都站起来,举杯碰杯后干杯。
李源又给自己斟了一小杯,说:“我和张秋认识了三年,我不怕把话说出来,我非常喜欢她,当时发现她还住着一个小单间,就买了这个别墅,因为张秋不但是一个好女朋友,还是一个好女儿,好姐姐,我断定将来也会是一个好媳妇。”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的意思,张秋则微笑,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她刚工作时,想到他爸妈在乡下过着苦日子,希望他们都来好好孝敬一下,可是那时她连一套房子都没有,就一个单间,十一个平方,不带卫生间,家人来了,只能女的睡床,男的打地铺,当时空调没装,闷得大家非常难受。”
他的话勾起了张不凡一家人的相关记忆。
张秋工作后,住过一段时间的集体宿舍,后来分到了一个单间,她迫不及待地就把一家人接来度假,一开始一家人都相当开心,虽然晚上挤在一起很拥挤,但是家里有人能在省城落脚,仍然相当兴奋。
不过很快就各种不适,各种难堪。
当时正是夏天,而一家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那年最热的时段,偏偏还不下雨,热浪滚滚,没有空调,两把风扇前后照应地吹着,仍然消不了暑气,父子仨可以光着膀子,母女仨都穿了睡衣,又闷又热,一个晚上下来,睡衣都要湿透了。
张秋看着一家人遭罪,很内疚,一咬牙拿出省下来的工资去买当时贼贵贼贵的空调,结果还要调货,要好几天才能到货,想安排一家人去住旅馆,爸爸又不肯,不想让她多花钱,张秋说她可以想办法报销,父母不同意她这么做。
这样熬了几天,没等到空调到货一家人就回去了,说是因为毕业班准备补习,其实也有住得不舒服的原因。
李源继续说:“后来她认识了我,我说,怎么能让这样的好姑娘遭这些苦呢,就买了这个别墅给这个好姑娘在省城有个象样的地方住,也能接待她所爱着的家人,所以这个别墅,我买了两年,我爸和我妈,还有我妹,还是第一次来,实在是很对不起我爸我妈还有我妹,这一杯酒,我敬我爸我妈还有妹妹,顺便说一声对不起。”
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他说这一番话,是动了感情的,说得张不凡一家都差点流眼泪。
张不凡不无惭愧,当时他不太理解张秋为什么这么拜金,现在觉得是自己可能误解张秋了。张秋其实是第一个看清了家里的窘境,并且愿意分忧的人。
难怪妈妈从来不指责张秋,难怪陈老师和星期x们都这么喜欢张秋,他们整个身心都在尘世里生活着,只有他自己身活在尘世,心却想当世外高人。
黄绮挨着张秋坐,听到这里,不禁抓住张秋的手,低头偷偷地抹眼泪。
张秋脸带微笑,也站起来,一只手跟妈妈的手握着,一只手举起杯子,说道:“我谢谢李源,也对爸爸妈妈还有小沅说声对不起。”
杨阿姨赶紧说:“这俩孩子,没关系没关系的。”
李庆说:“不用说了,能帮我们李家聚到这么个好媳妇,想怎么做我们都没有意见。再说了,我们每次来都住在市中心,那边比这边还方便。”
李源又斟了一杯,对张安默和黄绮说:“张老师,黄老师,我也要感谢你们愿意让张秋跟我,我敬你们。”
等大家都喝下,他才说:“我知道你们都是老牌大学生,并且一个是才子,一个是才女,都是相当了不起的人,你们只是受限于经济,长期困在乡下,受了很多委屈,象你们这样的才子才女,至少可以到县重点中学,可是被别人踩着,浪费了你们的才华。”
黄绮和张安默谦虚地摆了摆手,不过心里还是开心的。
“作为张秋的男朋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当时帮张不凡调动的时候,我跟张秋说愿意多花一点钱把你们也调进市里去,可是你们说,她小姨妈担心动静太大,影响太大,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一步一步来,结果今年暑假,你们又说不搞了,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花钱,但是我花的钱,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花的钱能让张秋开心,我就开心。”
张不凡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事,张秋居然连提都不提,这嘴巴也真是够紧的。
苍林镇虽然伴随了他们的成长,但是他们所有兄弟姐妹对那地方还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果可以离开,一定都会欢呼雀跃的。
他偷偷看一眼邱素萍,见她听得很是认真,显然也非常关心这件事。
张安默说:“不搞了不搞了,真的不要搞了,这个时候换工作环境没必要了,又麻烦,又花钱。”
李源说:“如果不需要花钱,你们想不想搞到省城里来?”
张安默说:“这年头,哪有这样的好事?”
“真有这样的好事,我有个朋友在省城开了家贵族学校,从小学到高中,很需要你们这种高水平老师,我打听过了,像你们这样的经验丰富高职称的老师,工资起码可以开到五千以上并逐年增长。你们完全可以搞病退后到这里来任教,你们看怎么样?”
五千元工资!听到这个数,两老都非常吃惊,他们目前的工资都只有700元上下,还经常瞎扣、拖欠。
张不凡说:“那还用犹豫吗,赶紧搞病退,反正那地方我是待腻了。”
黄绮看向张安默,张安默看来动心了,说:“能行吗?”
张秋说:“我看能行。张舒毕业后,不可能回苍林,张威高二,本来就不怎么回,在省城买套房就是了,都在这边安家。不过那个贵族学校管理比较严,全封闭的,包吃住,周一到周五,连老师也不许随意外出。好处是,他们的校长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很尊重人才,我相信在他这里,你们能得到在苍林初中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尊重。”
“你们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黄绮说。
“昨天李源才跟我提的,本来我是想再打听更清楚一些才跟你说,李源太着急,喝了一杯就沉不住气了。”张秋含笑白了李源一眼。
李源说:“我不瞒你,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就是有点害怕你们在乡下呆久了适应不了,昨天在饭桌上你们的谈吐给了我信心,我才敢跟张秋提的。我虽然没有多高的文化,但是跟有文化的人呆久了,很容易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水平。”
杨阿姨对张秋笑说:“他这是在夸你,天天说你满嘴都是金钱,肚里全是文化,看起来是商人,骨子里是文化人。”
张秋甜甜一笑,叫李源坐下来,说:“爸,妈,我也觉得这主意好,回去就着手办这个事吧,顺便把你们生平所得的奖,所发的文章和论文都收拾整理一下寄过来给我,顺利的话,明年一开春就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