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排练已经开始了,雷老师的指挥比起昨天有了进步,起码动作放松多了,可是本质上还脱不了打拍子机器的机械模式,由于缺乏明确的提示和指导,大家虽然集中精神,但仍难免出错,时不时有人抢唱。
好在集体的力量还是足够的,一个月的辛苦排练也总算没有白费,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出错,少部分出错的人自然也没有把大家带跑。
而刘利敏担心的另一点,张不凡的领唱倒没有令她失望,因为张不凡是个表现型的人,场合越大,发挥越好,在会堂良好的音响效果下,居然感觉还挺饱满有力,连白面书生也连连点头。
可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又出现了,到了第二遍排练时,章温为了不让张不凡专美,居然在男声领唱时,在下面跟唱,刚好有拾音器离他不远,把他的声音拾了进来。
他的声音大而散,要命的是还一句一个调,跑调跑得肆无忌惮,如果不是张不凡的定力不错,早就被他带跑到外星球去了。
下面的旁听者们包括乐队的人,有的勉强憋住不笑,有的窃窃私语,白面书生轻轻摇头,李老师脸色铁青,雷老师气急败坏,不断地朝章温使眼色,可是章温浑然不觉,仍在放声高歌。最后只得中止排练,直接让他停下,章温才讪讪住口。
合练时间转眼过去,学院合唱团开始离开,白面书生见刘利敏打了声招呼后也准备离开,不无惋惜道:“你们算是可惜了。这个水平恐怕很难拿到好名次啊。”
刘利敏报以一笑,她承认这是事实,因为这样的发挥,连平时训练水平的一半都不到,可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离开座位,正在往外走,人还没到门口,张不凡和雷老师迎面而来,张不凡告诉她说:“下面就是音乐学院的排练时间,有一首歌跟我们一样,雷老师让你和李老师带队回去,他想留下来观摩,让我也留下来。”
刘利敏笑说:“这些人还用人带回去吗,不都是当过老师的人了吗?”
雷老师一想也是,决定刘利敏也留下来,三个人躲到二楼,认真观看了这三百人巨型合唱团的表演,其实大家的焦点都在指挥身上,果然是音乐学院的指挥家,整个指挥行云流水,十分潇洒自如,带得整个合唱团也非常努力,声如惊雷,效果颇为震撼。
张不凡和刘利敏都觉得这样的指挥才算是指挥,只是当着雷老师的面不好说什么,雷老师却也心中有数,自我解嘲说:“他叫徐正闻,是本省指挥界的权威,连罗老师都比不上他,我们就不要跟人家比了。再说,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
张不凡努一努嘴,这个老师的指挥更激起了他的指挥欲望,可是雷老师不象是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估计说出没用,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刘利敏看到张不凡在一旁,轻轻地模拟着指挥,模拟的动作幅度不大,却颇有变化,可以看出即使是这样的轻度模拟,都要比雷老师强,再想起刚才本学院的表现,跟人家相比确实相差甚远,而差别就在于指挥,难怪白面书生这么说,如果是坚持这样的表现,确实毫无获得好名次的希望。
刘利敏说:“张不凡,你觉得如果是你来指挥,能达到人家这个老师的多少水平?”
张不凡说:“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别吹牛就行了。”
“假话嘛,无非就是怎么敢跟人家权威相比,水平差得远了,真话嘛,保底八九成。”
雷老师有点不快地瞄了一眼张不凡,他不太喜欢年轻人在这样的事情上吹牛。都已经说了,这徐老师是本省指挥界的权威,他居然还信口开河。
刘利敏清楚雷老师的脾气,而且人总会有点要强,即使指挥不是雷老师的专长,他也不希望被人这样寒碜,所以特别提醒张不凡别吹,本意是要他谦虚一点,别说得太张狂让雷老师下不来台,哪知张不凡没有领悟她的提示,还是这样说话,她心里暗暗叫苦,本想趁机让他当场即兴表现一下,看雷老师的样子一定会反感,就没说了。
但是这事一直悬在刘利敏的心里,回到学校,她打了个电话给李老师。
李老师明白是因为今天合练的事,其实合练结束后,她也非常失落,她是个敏感的人,从乐队和旁听者们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就知道他们对这支合唱团的表现不满意,根源还是出在指挥上,她刚才还打了个电话给罗老师的爱人,罗老师的爱人可能感觉到她还抱有罗老师能提前出院的希望,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罗老师现在身体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一周的休息时间肯定是少不了的。
罗老师复出无望,看来失败不可避免,见到刘利敏的电话打来,就唉声叹气,说一个多月的心血眼看就这么白费,真是心有不甘。
刘利敏说:“我建议还是得让张不凡试试,可是看雷老师的样子,不太乐意啊。”
李老师说:“就算乐意,跟乐队已经合练过了,没机会再合练了,后天晚上就得演出了,不太可能了。”
刘利敏说:“我考虑过了,我班上有会弹电子琴的同学,可以模拟乐队,明天下午不是还要排练吗?可以借这个机会试试,不试一下不甘心哪。”
李老师说:“我取消了。”
刘利敏说:“取消了,为什么呀。”
李老师苦笑说:“多练一下午也就那样了,想想没意思,干脆取消了。”
刘利敏说:“我觉得有必要再来一次,我负责通知到位,就让张不凡来指挥,不行的话,也就是浪费了一点时间。我就是担心雷老师不同意。”
李老师被她说得有点动心了,说:“老雷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
刘利敏说:“可以这么说嘛,这回不能叫冒险,即使张不凡的表现糟糕,跟现在也没多大分别,大不了从倒数前几名掉到倒数第一,反正都是安慰奖。”
李老师一想说:“也是,对付老雷,我还是有点办法,通知来排练的时候,让别人早二十分钟,或者干脆先不通知他,感觉可以的话再通知他。”
刘利敏觉得这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