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恺怎么了?”
“离开教育行业了。”
刘利敏一怔。
“邹凯分到了初中,跟一个女学生出了感情问题,被人揭发了,就干脆离开了教育行业,到一线大城市打工去了。”
刘利敏叹了口气,不知怎么说。人生总会有许多意外,但谁也没有想到,出问题的会首先是邹恺。人真的很复杂呢。
张不凡说:“意外吧,不过我觉得不意外,邹恺其实是个感情非常丰富的人,他为了感情怎么做都不奇怪的。”
刘利敏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要问,但是最后并没有问。
就这样,张不凡的大学生涯正式开始了。
为期一周的军训后,接着就开始正常的学习阶段,张不凡出于对朱朝吾的尊重,以少惹麻烦作为出发点,努力克制自己的表现欲,让自己规矩成熟一点,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出风头的表现,倒是他的同桌章温颇出了不少风头。
这里是固定教室制度,每个班配一个专门教室,跟中学一样,除了特殊课程,基本上是在固定的教室上课,所以就有固定的座位和同桌,据说这是这所学校成立以来,成绩一直不错的原因,因为这可以让管理更加方便。
班的性质是脱产进修,也就是都是在职教师参加通过成考被录取到这里的,张不凡原以为会有很多年纪大的同学,结果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小青年,跟普通高考的学生年纪相差不大,但是有过工作经历,气质上相差不少 ,一个比一个老练成熟。
所以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是走在校园中,哪些人是从普通高考进来的,哪些人是从成考进来的,还是可以明显分辨出来的。
新同学中,张不凡很快就和一个名叫林刚的同学成了朋友。
林刚刚到学校时,是一位女孩送过来的,穿一身红格子上衣,张不凡还以为他是花花公子型的人物,本来是成不了朋友的,可是那女孩子告辞后,林刚主动跟张不凡打招呼,张不凡才知道他也会玩乐器,也就有了谈话基础,后来更发现林刚为人爽快,谈吐幽默,挺对胃口,就成了朋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快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天朱老师宣布说,为了庆祝本省的解放多少周年,市委宣传部决定组织一次市直机关和院校大型合唱大赛,学院已报名参加,考虑到进修生在这方面比较强,合唱团成员决定从进修班级里选择,以自由报名的方式并择优录取,希望有这方面细胞的本班同学积极响应,踊跃报名。
张不凡没有报名,倒是同桌章温报了名而且顺利地加入合唱团。
章温来自省城郊区,长得高大,很有优越感,经常向张不凡吹嘘他的无所不能,在他的海侃中,正是因为他的渊博和强大,他就像詹姆斯邦德一样,到那里都有女人死心塌地的喜欢他,这让爱情饥荒期的张不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章温不知道张不凡的出风头史,他加入合唱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调合唱团的人都有实力,以此证明他此前不是吹牛,他说话时故意打开共鸣,仿佛参加了合唱团,他也成了歌唱家一样。
合唱团选了长征组歌中的两首,一首是《四渡赤水出奇兵》,一首是《到吴起镇》,领唱的是学院的老师,唱功都非常强,而指挥则是从外面请来的省城名指挥,可谓是兵强马壮,争取至少拿个二等奖。
张不凡才知道省城的这种大奖赛居然奖金不少,就连相当于安慰奖的三等奖都有八百元,二等奖一千五百元,一等奖三千元。
学院说,所有的奖金由合唱团自由支配,初步计划是带大家吃大餐,张不凡有些意外,他在银城拿的十佳,奖金才一百元,真没想到省城会给这么多。
重要的是,如果真的获得了二等奖甚至一等奖,章温肯定会显摆一番,拉大心理优势,这是张不凡所不能忍受的,他抬出自己是银城十大歌手的干货都已经无效了,遭到章温的无情讥笑,言外之意,要吗张不凡是在吹牛,要吗银城无英雄才使竖子成名,还好张不凡有自知之明,到了人才济济的省城,连合唱团也不敢报,否则出丑就难看了。
摊上这么一个同桌,张不凡懊恼之余,却也不无后悔。
当老师的两年,他荒芜了梦想,远离了舞台,但是舞台对他的吸引力一直都在,只要站到舞台上,他都会产生一种踏实感。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怕回到舞台,怕一旦回去,自己又重新变得张扬,成为焦点的同时,也成为别人嫉妒的对象,跟在师范一样,最后落得孤立无援。
这两年里,他把自己的表演天分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球场、电脑、讲台,虽然这些地方都无法让他获取最高的光,但起码是名正言顺的,安全的,不像独自一人站到舞台上那么惹眼,那么招恨。所以他在这两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没有在师范时那么孤独。
所以,他才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舞台。
没想到,老天并不满意他的这个选择,故意赠送了这么一个同桌来恶心他,惩罚他。
招人恨招人嫉妒,怎么也比被人鄙视强吧。
可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报名已经截止,后悔也晚了。
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是朱朝吾的课,上完课,他叫住了张不凡,说他明天要去火车站接一个人,问张不凡去不去。
这还用说,张不凡心知肚明,也没问接谁,就表示当然去了。
次日十二点五十分左右,张不凡就来到了校门口等朱朝吾,快到一点的时候,朱朝吾精神抖擞地出现了,胡子什么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也是十齐整齐,十分帅气。
他招手叫了辆的士,往火车站赶去。
差不多四十分钟,的士到了火车站门口,停了下来,张不凡抢着要付款,被朱朝吾挡住了,朱朝吾付了款,正要开门下车时,被司机叫停了,原来是一辆私家小汽车不断鸣着笛,从的士身边过去,匆匆开向车站出口。
他们打开车门下了车,往火车站出口走去,走不多时,刚过去的那辆小汽车已经停了下来,是一辆两厢高尔夫,副驾门打开,一个女士从车上下来。
这女士身材高挑,衣着素雅,身影熟悉,张不凡脱口道:“朱老师,是阿冕。”
朱朝吾一笑,意思是我看到了。
阿冕把太阳伞撑开,似乎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缓缓地一回头,与朱朝吾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一瞬间看来都有那么点不淡定,两个冷静的人,竟然都忘了打个招呼,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