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丞相府，一片素白。
每个人都站在灵堂上，保持着沉默，空气几乎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谢兰泽默默地注视着棺材里从此闭上眼睛的人，莫名显出几分寂寥。
是她无用，救不了她的心爱之人。
墨云徽不言不语，苍白干裂的唇瓣紧紧抿起，眼睛里是一片死寂。
怎么就没了呢……
方砚舟不愿见他，不愿和他说话也没事啊……
只要让他知道方砚舟还好好活着就好。
可是，打击就是来得如此之快。
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
…………
方砚舟的葬礼上，墨云徽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怀川，神情冷淡极了。
他走到他面前，开口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没等程怀川回答，他就已经自答道：“可能有过一瞬吧，但终究比不上你自己重要，对不对？”
他声音冷极了：“你真是不配做个父亲。”
他在知道方砚舟是男子的身份后，就特意让人去查了一番。
没想到，查出来的真相令他不可置信的同时，也让他对程怀川的印象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自己的孩子能如此狠心，现在人被他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哭哭啼啼呢？
真以为方砚舟死后，就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吗？
他可不像方砚舟那般心软，对他还留着一丝情谊。
今天他这话一出，先给方书禾和谢兰泽留下一个怀疑的种子，等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后，她们会查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到时候程怀川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过。
墨云徽这话何其诛心，程怀川听后，原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他知道。
是方砚舟告诉他的吗？
方书禾他们听不懂墨云徽不明就里的话，并不代表害死方砚舟的程怀川听不懂。
他动了动唇，还想试图解释，墨云徽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离开了。
方书禾见此担忧地看着程怀川，似乎是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她想，她恐怕不想知道那个真相。
听完全过程的谢兰泽，偏头看着程怀川，目光幽深，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程怀川在她的目光之下瑟瑟发抖，低着头，连哭都忘了。
谢兰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移开视线，抬步离开。
“回宫。”
看来砚舟的死，另有蹊跷。
砚舟的父亲，得让人好好查查了。
江公公和后面的侍卫侍从连忙跟上。
……
夜幕降临，银灰遍地。
已经离府的向明一人神神秘秘地来到方砚舟的墓地。
她好不容易处理掉上面的新土，才缓缓将棺材打开。
她从怀里拿出药瓶，从中倒出一颗药丸，塞进方砚舟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
没一会儿，原本紧闭双眼的方砚舟猛地咳嗽了几声，眼睛也缓缓睁开来。
向明好似怕惊扰了他似的，声音极轻，刚好让方砚舟听清：“大人，你吩咐的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月光照射在方砚舟苍白脸上，整个人越发没有血色。
“嗯。”他撑手臂，艰难地站起身。
方砚舟乔装打扮好，上马车后，跟向明道别。
他低声道：“谢谢。”
向明眼底带着一丝湿润：“奴才不过是尽自己所能为大……主子办事，奴才不在，主子可要照顾好自己。”
她在京城还有家人，她不能抛下他们离开。
大人最信任的人只有她，她却不能陪在大人身边，是她辜负了大人。
方砚舟对她点头：“好，你也亦然。”
车轮碌碌作响，向明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也转身离开了原地。
她还要回去善后，不然被发现的话，可就不妙了。
方砚舟出城后，在野外休息了一天。
马夫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一直兢兢业业地做自己的事，并没有跟方砚舟过多交谈。
赶了几天路，风餐露营了几天的方砚舟，脸庞变得越发削瘦。
马夫看在眼里，却也没什么资格说些关心的话，只能让他多注意一点身体。
不然，中途生病可就不好了。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方砚舟他们路过了一个小村庄，在小村庄上暂时住了一天，之后又继续赶路。
第六天的时候，立治镇到了，也就是方砚舟的目的地。
他在立治镇买下了一个院子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
与此同时，远在边疆的段乘渊还不知晓方砚舟的情况，正在为粮食的事发愁。
段乘渊的帐篷里众人聚集。
段乘渊坐在主位上，问道：“京城的粮食大概还有几天到？”
宴随也收起了平日那股随意的姿态，严肃道：“还有三天才能到，但是将士们可能撑不了三天。”
他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向城里百姓先借点余粮。”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啊将军，我们先跟百姓们借点粮食吧，如果没有粮食，将士们吃不饱，就没有精力上战场了。”
段乘渊思考片刻，吩咐道：“让人去百姓家问问。”
他特意嘱咐道：“不能强制。”
众人离开后，段乘渊才将刚刚送到的信封打开。
这是方砚舟给他寄来的信封。
“立治镇，等你回来。”
段乘渊没有理解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把它记在了心里。
立治镇，之前方砚舟和他说过这个地方。
还好他当时认真听了，也大概知道位置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