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但没有闪避，嘴角反而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只瞬息之间，秦珏禁锢他的长鞭断成无数节，他更是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般，一把拽住了秦珏的脚踝，狠狠朝地上摔去。
我不敢有丝毫怠慢，忍住浑身剧痛，随手撕下袖子将剑柄绑在手上，再度朝他所在的位置冲去。
然而，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如此，径直朝着我那在地上躺着的，无人庇佑的女儿而去。
秦珏摔落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且以他现在的状态，定是不可能爬出来将女儿带走。
我心急如焚，紧跟上去。
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已经将我的女儿再次抱在怀里，“你们这点小伎俩，也想骗过本座？”
我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是吗？”
他意识到不对劲，一看怀中哪是什么孩子？分明是一把稻草。
“怎么会这样？你们明明……，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稻草，想要出去时已经晚了。
“什么时候？自是本王被你打下来之时便开始布这个阵法了，只是你抓了本王爱女，是本王不曾想到的，索性就将计就计了。”
秦珏站在他身后，把玩着手里的长鞭，“若不是你太过自大，我们这点小伎俩确实骗不了你。”
他警惕地拉开和我们的距离，但终究还是被我们困在这方寸之地，阵法外的千羽和千烨想前来帮忙，姜岚又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那个机会。
“不可能，你明明受了重伤，怎么可能启动如此强悍的阵法。”月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手里黑气汇成利刃，不停地朝我和秦珏挥来。
我们配合默契，渐渐离他越来越近。
这个阵法秦珏研究了多年，为的就是此时，斩断他和外界的联系，以此来削弱他的实力。
“其实，最开始研究这个阵法时，我并不知道有没有用，果然，实践出真知，确实有用。”秦珏一边打掉他挥出的冰刃，鞭子也在试探性地朝他身上招呼。
虽然无一例外都落了空。
我自然也不可能闲着，亦在寻找机会——能将他一击毙命的机会。
我左手已经没了知觉，右手也疼得厉害，所以，不能有任何差池。
“你明明已是强弩之末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月翊不甘心地问道：
“至少，让我死得明白，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自觉光明磊落，唯一做过的亏心事，便是之前算计了羲和，可她也将我困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再者说了，苍生是她自己要救的，无间是她耗尽毕生修为劈开的，就连散掉元神跳进忘川封印无间，也是她自己自愿的，并没有任何人逼迫于她，当初她若是选择冷眼旁观，以她的实力，我并不会对她怎样。”
月翊字字句句都有理有据，就好像下令大肆屠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说什么不会对羲和怎样，本就是针对羲和的阴谋，本就是他生出了魔性，不愿再守那些所谓的繁文缛节。
“是吗？”秦珏冷笑，“一山不容二虎，你真的容得下神女吗？”
我和秦珏迅速对他形成了左右夹击之势，他的实力明显不如方才刚出来时，大抵是秦珏的阵法将他和外界联系斩断的缘故，加之他又刚被放出来，只怕实力只发挥出一半。
饶是如此，我们也没从他手上讨到半分好，便是我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是将他打退几步。
秦珏一个闪身到他身后，我顺势一个扫堂腿紧跟上去。
可他屹然不动，一脚踹飞我之后直接反手直接刺穿了秦珏腹部，秦珏一声闷哼，我右手紧紧握着剑强撑着站起来，眼里已经出现了重影。
“秦珏……”
他却是一把将月翊抱在怀里，对我道，“栖栖，动手。”
“可是……”
“宝宝就叫秦念惜，”他呕出一大口鲜血，“可惜，没有来生了，若有来生，我一定会伴在你身侧，再也不让你这么辛苦。”
“不……”
我不停地摇头，若是我此刻动手，他也必死无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脑海里不断闪过和他相处的一幕幕，到头来竟发现，我只记得他的好了。
月翊的手一下又一下捶在他的身上，但他始终坚定地看着我，那双手紧紧禁锢月翊，始终不肯放开。
哪怕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哪怕他脚下已是一整滩鲜血。
“我以元神压阵，就算我们杀了他，我也回不去了，注定是没有退路的，动手。”他嘴里不断溢出鲜血，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对我道。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手里的剑已经握不住了，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早早将它和手绑在一起，我低声念诀，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
“疯子！你们都他妈的是疯子！全都不要命了，全都不要命了！”月翊的声音越发崩溃，我只能听到“咚咚”的捶硬物的声，但我压根没有勇气睁开眼睛看一眼。
直到，我彻底和手里的灵犀剑融为一体，然后，泛着金光的剑照亮了这片昏暗的大地，它直朝那最是黑暗之源处刺去。
这是小黑化作剑灵之前摸我头时告知我的，只是，我没想到我真的会用上。
和灵犀剑融为一体，做到真正的人剑合一，以此来发挥出这把上古神剑的所有威力。
灵犀剑宛若一条浮游的金龙，它朝着天空长啸一声，那原本还在电闪雷鸣的天空瞬间偃旗息鼓。
它速度惊人，月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彻底消散，秦珏都还保持着那个抱着他的姿势，哪怕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
我甩了甩尾巴，是啊，我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去了……
我的爪子将他轻轻放在地上，企图补好他这具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然而根本无济于事，我在这世间，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
我想说些什么，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声长啸。
山河动荡，风雨飘摇。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罪恶与杀戮洗净一般。
千羽和千烨被姜岚扔进了忘川，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我跟前，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我想跟她说好多好多话，但我连嘴巴都没力气张开了。
头越来越沉，我最后看了一眼秦念惜，我真的，好想陪她长大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