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你看,这是谁?”
杜如讳等暖暖吃完早餐,把人“借”走了。
杜心薇此时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纤细的手腕垂在床边,眼神毫无焦距的盯着床帐。
丫鬟手里还端着碗粥,里面丝毫未动。
听到杜如讳的声音,杜心薇怔了一下,缓慢的转过头,眼神游移了一圈,放在暖暖身上,身上那副哀伤腐朽的气息好似消失一点,嘶哑出声,“暖暖。”
声音又轻又飘,要是不仔细听,定会下意识的忽略。
杜如讳却是差点激动落泪,眼里都闪出泪花了,忙不迭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感叹出声,“好了好了。”
叫的是暖暖,而不是星星,看来这是终于接受现实了。
【这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这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实在是可怜啊,这罪魁祸首还没得到应有的惩罚呢,就这么没了,那星星岂不是白死了。】
杜如讳又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他站的离暖暖很近,清楚的注意到暖暖没张过嘴,却是有声音发出来。
比平日里的吐词都要清晰。
但话里设计到星星的死,杜如讳眼神一凌,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是有些令他震惊。
原本他以为,吴希只是个抛妻弃子的懦夫,还堂而皇之的带着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为人作呕。
但星星的死和他有关?
那薇薇……
薇薇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杜如讳思索片刻,盯着杜心薇,“薇薇,吴希这会儿正在反省呢,要不要我把他叫来陪你?”
杜心薇回神,眼神躲闪,里面的痛意与恨意被杜如讳全都瞧见了。
“我不想想见他。”
“好好好,不想拿就不见,爹都听你的,只要你养好身体,爹为薇薇做什么都愿意。”
杜心薇原本还如一潭死水般,听到这句话,终于绷不住,声音哽咽,心头酸涩,胸口强烈起伏,情绪激动,喊了一声,“爹…我…”
父女两抱头痛哭。
“爹知道爹知道,是爹没用,让薇薇受委屈了,你娘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是要骂我的…”
杜心薇语不成句,抽噎的喘不上来气,“爹…是我没用,没护住星星…”
“是吴希那个畜生…爹…”
“是他害了星星,爹,我要杀了他,让他给星星跪下赔罪,我要杀了他吗…啊啊啊啊啊…”
杜如讳心里的猜测成了事实,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死法,想要把吴希,包括那些和那畜生沆瀣一气的人,统统都杀了。
星星还那么小,还是那畜生的畜生的亲生骨肉,他怎么下的去手!
“薇薇,你看见了什么?告诉爹,你看见什么了?”
杜心薇正要张口,情绪波动太大,一下子撅了过去。
丫鬟和杜如讳两人喊了几声,杜心薇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又急急忙忙的去请许大夫。
【这老头是真的没发现?还是说不愿意相信?健健康康的孩子突然没了,任凭谁都不会相信的吧,而且凶手定会留下破绽,可看这人刚才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听到似的,啧,笨死了。】
杜如讳听着暖暖的腹诽,心头震撼,这孩子未免太敏锐了。
星星走的那日,他仔仔细细盘问过下人,可都说孩子没有异常,可能是突发急症,人这才没了。
他仔细检查过,星星身上都好好的,没有伤口,没有流血,人忽然就这样没了。
再加上薇薇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吴希那个混账又出来搅局,他心力交瘁,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
一心安抚杜心薇。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打翻了,他恍惚中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给他下的套,利用他性情,习惯,一步步引导,最终形成了这个局面。
杜如讳看着匆匆赶来的许大夫,这一刻心里有些发凉,是他的自大,自负,认为自己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杜如讳,精明强干,却从未有那么一刻发觉,自己被这样的日子磨平了心性,降低了警惕,认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到头来,反倒被一个不起眼的狗给咬了一口。
他再不想承认,也在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老了,他已经经历了人生的高山,现在正在缓慢往低谷滑落,如若此刻警醒不了,那将要迎接他的,怕是粉身碎骨。
多年的老伙计,发现了老友的异常,于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看来这个小姑娘是你的贵人,能让你这个老东西流露出此等表情,不容易啊,我可是从未见过。”
好像有一种大彻大悟的表情在里面,说不出来的复杂。
说完,许大夫熟练的给杜心薇扎了几针,对方的呼吸变得绵长,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让薇薇好好睡一觉,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
“小姐倒是想睡,但总是惊醒,怎么睡的好呢。”丫鬟有些愁的说道。
“这心上的疙瘩,还是需要时间慢慢解开的,急不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安顿好杜心薇,暖暖这个人形立牌的作用终于是发挥完了。
这边告一段落,杜如讳叫人把柴房里的吴希带出来,这么久过去了,他不让任何人给他送饭喝水,想必是又饿又渴。
可这算什么,连饭前小酒都算不上。
就该以命偿命。
“老爷,糜老爷和糜小姐来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哟嚯,终于进行下一个阶段了,这女人好能忍啊,情郎被关,现在才赶来,心虚了吗?】
杜如讳脸色有些难看,“他们来做什么?上赶着给来吴希当小妾?”
“当爹的来给不要脸的女儿当说客?”
“你说什么!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让人撕乱你的嘴!”糜怜香带着人气势冲冲闯进来,眼神不善的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嚣张跋扈,“吴哥哥呢,你们把他关到哪里去了?”
后头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带着六个小厮,气势拿的很足,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香儿,不得胡言乱语,这好歹算是你名义上的长辈,怎么说话的呢!”说是训斥的话语,但那软绵绵的力度,外人听在耳朵里,不痛不痒的,更像是唱白脸的。
【这爹爹和女儿长得差别也太的了吧,这么丑的基因能生出来这么妖娆的女儿吗?】
杜如讳本来十分的怒气,被暖暖这么一打岔,顿时只剩下五分,还饶有兴致的盯着两人的脸看了会儿,像是真在斟酌,这是不是糜元闵的夫人给他戴的绿帽子。
糜元闵没有得到想到的态度,和善的眯了眯眼睛,“杜兄,别来无恙啊,这不请自来,是在是小女任性,杜兄还请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