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人来人往的神策府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就光从外表看上去,连守备的云骑都没看到一位。气氛异常安静,以至于到了有些诡异的地步。
里面也是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位粉发的女孩安静地端坐在公文桌浏览着什么,想到什么的时候还会提笔写写画画,遇到不解之时就闭目,靠手推演着什么。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快三天。
你换一个正常人坐在这,就这么待三天,谁都受不了。
但坐着的显然不是正常人。
符玄像是透过法眼看到了什么,睁开双目向天花板看去,一股凝重的威压在她头顶盘旋,就像一抹积雨云时时刻刻在酝酿着的雷暴。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黄色惊雷降至,在刹那之间,符玄原先所在之处变成一抹焦炭,惊雷的余波震得整个神策府都在震动。
片刻后,符玄的身影自一旁显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正前方。
她料想过再次相见的很多种情绪,早在她就任太卜司太卜的时候她就算定将来也许就会有那么一天。
她认为自己或许会感到愧疚,或许会感到后悔。
但此时此刻,唯有平静。
就好像,她和常生从来没有瓜葛一样。
尽管多么不可思议,符玄很愿意相信,此时的相见,不是偶然,而是命运的必然,早在当初相遇,就有了现在的必然。
“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呀……”
沙哑,病态,却有些愉悦的声音渐渐在神策府的四壁回响,一声枯枝爬满视肉的人型生物渐渐出现在刚刚被他轰击为焦土的地方。
光是看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身上也多出了许多触手手臂,如果不是整体躯干仍然保留了人的模样,不然也许如今的常生更像是树。
“一如既往倒也未必。”符玄说道,“我们都变化很大。”
“呵呵呵呵呵……”
两人没有继续的客套,无数的枯枝自虚空而出,如同无数锋利的剑破空袭向符玄。
在一阵紫红色的光芒闪过后,枯枝散尽,紧接袭来的是无数的光幕。
两人都是介于伪令使和令使之间的实力,没有动用神君的符玄也仅仅是巡猎命途的力量到达了令使级,却发挥不出巡猎令使的所有威能,而常生也因为被天击将军所伤严重,就是恢复了伤势,也让他的实力不如鼎盛时期。
百年前就相识的两人,在命运的安排下重逢,交接着早在百年前就能预料到的战斗。
“我的伤……我的恨……我的……”
任凭常生是如何咆哮鬼叫,符玄安静地迎击着四面八方潮水般的攻势,她毕竟不擅长武力,虽然仅靠巡猎的力量在罗浮能让她凌驾于仅次于墨枫之下,但对方却是满怀恨意战意无双的侵略机器。
一方面是符玄本来就不喜欢口舌之争,另一方面,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令使级别的战斗一旦发生就是惊天动地,所有符玄和常生的交手一发生,别说墨枫,只要感官没失灵的都能感受到。
但令使级别的战斗,非令使,基本插不了手。
但现在的墨枫无暇顾及神策府那边,云骑营这边也已经被有备而来的丰饶大军包围了。这股前锋的数目远比青雀占卜到的还要多。
青雀的占卜能力在借助穷观阵的情况下早已不亚于符玄,占卜不到,只有一种情况,这股奇军,被隐藏了天机。
墨枫猜想过,神秘的势力参与了这场战争,但眼下他的敌人,却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一抹毁灭的幻影。
而那个样子,墨枫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和他长得十分相似,如果不是那眼神过于阴鸷,光看外貌,也许就符玄能分辨墨枫和其的差别。
绝灭大君凌枫……
墨枫暂时无法弄清楚已经死去的凌枫如何站到他面前的,而他即便已经认识到这只不过是幻像,但那一抹令使级别的毁灭威压就表明了,这个幻像完全可以看成凌枫本尊。
和符玄常生一样。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始交手,顿时,两股令使级别的战斗在云骑营、神策府来回交荡。底下的云骑营的军士摆开云骑的方阵迎击着视肉大军以及一系列奇形怪状的丰饶军。
就算都是见过血的百战之士,但面对仿佛永无止境的丰饶军,他们总算认识到了当初方壶的战争是何其惨烈。
新兵勉强靠着改良的五行阵企图困杀孽物,但在天文数字般的人潮面前,他们所绞杀的,仿佛大海里的一滴水,看不到任何成效。
而这显然不是最糟的,算上凌枫的虚影,常生,已经有了两位令使级别的存在降临罗浮,这种平衡因为符玄和墨枫的早做打算勉强维持平衡,但假如……
还有第三位呢?
那位有瞒天过海之能的人,不论是神秘还是记忆,都不会小于令使级。
他的参与,将会直接碾碎这来之不易的平衡。但最坏的情况迟迟没有发生,至少数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并没有第三位令使级别的存在降临。
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除非墨枫和符玄两人有一个人可以快速解决战斗才能扭转战局,要不然随着时间推移,丰饶军和罗浮云骑就会被火并,丰饶军可以源源不绝,数十年也许就能恢复成这样的规模,但云骑……
当罗浮的所有底蕴被打空,下一次战争呢?
事到如今,再藏着底牌会对罗浮不利了。
“上行下至,阴阳变转。”符玄口中吟唱着术文,很快,整个神策府的机关开始被催动,自符玄脚边起,浩大的象棋棋盘笼罩在她与常生之间,他们被拖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在这里,断绝除巡猎以外的任何力量。
这也是符玄会选定神策府作为主战场的原因之一。
两人的交手还在继续,以生命力着称的丰饶怎么可能因为一时断绝力量就立刻颓势,符玄就算借助巡猎伟力也能恢复伤势,但毕竟有限。
所以,平衡没有轻易打破,只不过把胜利的天平向自己这里倾斜了一些而已。
符玄丝毫没有掉以轻心,越是如此,她越是慎重对待来自对方的底牌,对方千里迢迢,先是掩盖天机,又是突袭,就是冲着击穿罗浮而来,岂能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