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天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毕竟春假期间,可是商贾赚大钱的好时间,比起那休息时光,哪有巡镝的重量来得安心。
符玄和墨枫一起走在大街上虽然已经引不起旁人的骚动了,但罗浮将军就这么一起走着还是会吸引到旁人的目光。如今的罗浮将军身旁,还多了两人,那粉发少女一看就知道是符玄的母亲,而另一位,众人当然猜测得出来就是符玄的父亲了。
毕竟符玄父母来罗浮又不是什么隐蔽的机密要事。别说是将军,就是符玄当太卜的时候,自己就没啥秘密可言了,被那些狗仔队把很多隐私扒得一干二净。
出名的烦恼吧,但偏偏又屡禁不止。
“罗浮以旅游业闻名遐迩,而长乐天就是罗浮最繁华的地带。”符玄充当起导游的角色,“您来的时候,正好是春假开始,所以热闹看不出来。”
符玄大致讲了哪些店铺是很值得看一看的,哪些比较坑人。这些都是和墨枫平日里瞎逛总结出来的经验,最常逛的,应该就是不夜侯旁边的茶店了。
买完奶茶还可以听听不夜侯说书,岂不妙哉。
符玄花钱买了四杯仙人快乐茶。
那店主起初还不愿意收钱,毕竟符玄老顾客了,如今更是一位将军,自己受了将军如此多恩惠,于情于理都应该请将军喝一杯。
但符玄直接把四杯仙人快乐茶的巡镝留在柜台上就走了。
小恩小惠她从来不需要,哪怕不是别有用心。墨枫或许就会接受了,但符玄的个性习惯就是不喜欢随意接受他人好意,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别有用心,这是他们价值观方面比较不一样的地方。
“很受欢迎嘛——”符尘把一切景象放在眼里。
虽然有可能是为了拉客做作的成分在,但其真诚的部分还是值得肯定,也就是符玄平日的得民心的政策才能有如今的威望。
“哪里,你是没瞧见墨枫他的威望,他去云骑营一吼,说不定就会有一帮云骑敢跑来神策府把招牌拆了换成墨家老宅。”符玄笑道。
墨枫假意咳嗽两声,接过了符玄递来的奶茶。
四人走在街上,还是有很多人向他们打招呼的。在罗浮,将军不是高高在上颐气指使的天边来物,而是和世俗人一样,行走在人间街头的普通人。
起初,还是有罗浮人有些担心如此年轻的两人能否管理好罗浮。毕竟这是罗浮历史,不,仙舟历史首次出现两位将军共治的情况。历史上因为权力而分崩离析的情况太多太多了,在金钱面前迷失了双眼,爱情什么的在这些纸醉金迷的糖衣大炮面前不堪一击。
众人害怕墨枫会因为权力和符玄关系闹奔,即便二人合作也可能因为权责规划不明确而发生掣肘。他们的失衡,受苦的将会是罗浮人,那些普通人。
但事实是,两人处理得很好,墨枫一般只操心军中事宜,外交方面也是他出面斡旋,而符玄则处理民生、经济、政策管理。
当然也有重叠的部分,哪有完全避免重叠的可能呢?更何况,有时候符玄拿不定主意还会找墨枫一起商量,毕竟墨枫也懂经济,在一些方面甚至比一些专家还厉害,墨枫有时候一些军队中治理的主张也会找符玄拟定,毕竟符玄也是统御方面的人才。
他们也有相互争吵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态度南辕北辙而大声辩论。但往往一旦发生那种情况,两人都会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情撇到一边去,等冷静过后,两人会相互道歉,然后再来重新商量。相互借鉴对方正确的方面,毕竟有时候误会,就是漏掉了某句话。
争吵只是为了事情办得更好,而不是阻碍事情办成。
两人任何一个都能很好胜任将军这个职位,而他们的共同办事,并没有发生掣肘萎靡的情况,而是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化学反应。就是因为这样,罗浮复兴工作才这样得以完美推进,经济较之星核灾难之前,甚至还有反超的趋势。
毕竟,太卜司的青雀已经好久没有自掏腰包了。
符玄和墨枫用事实向罗浮人证明,由他们引领,罗浮将会迈入黄金时代,进入新的腾飞纪元。也让仙舟联盟其他仙舟那些看不惯他们的人闭上了嘴。
逛完长乐天的店面,符玄墨枫带着父母径直到了流云渡、洄星港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欣赏了建木(虽然是丰饶赐物,但光是欣赏还是挺好看的)。
不知不觉,四人就逛到了天黑。
几人在一处茶楼落座听书。符尘是第一次听到罗浮人说书,而符玄是早就已经听腻了。说书人说的是方壶大战,也就是第三次丰饶民战争。
毕竟这个故事畅销程度和倏忽之乱有得一拼,在艺术加工之下,那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倒是多添了一份传奇色彩。毕竟那可是帝弓司命陲迹,那空前绝后的亡命之箭让所有仙舟人都忘不了,那一箭让仙舟人意识到了自己所追随的星神的力量。
故事刻意隐去了究竟是谁向景元提出了靠瞰云镜求救的方案,只提到是一位少女。毕竟,事到如今,还有人对“靠星神敌我不分的一箭结束战争”褒贬不一,负罪了就是负罪了,方壶仙舟上的许多人的惨死,和这个少女脱不开关系。
这个少女是谁呢?
在座的四个人都知道……就是符玄本人。
不过符玄本人还在闭着眼悠哉游哉地喝着星芋啵啵。
本来墨枫还担心这种故事会刺激到符玄的神经的,看这样子,似乎符玄早就不在意了,他就不多嘴多问了,害怕本来好好的自己弄巧成拙了。
“刚才看我的脸看了足足十五秒,我脸上有花吗?”符玄睁眼问道。
墨枫差点忘记符玄还有第三只眼了,您这法眼就用来看现实世界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呀。
符玄当然知道墨枫在想什么,自己父母在想啥也一清二楚,她放下喝完的奶茶,金色的眼眸瞥向说书人:“墨枫,假如既定的命运只有一条路,你会觉得人生只是一场剧本吗?”
“剧本又如何,该怎么活就怎么活。”墨枫不以为意,不明白符玄问这句话的意图。
符玄继续说道:“方壶之战当初的占卜结果就是,无论仙舟派遣多少支援都会无功而返,唯一的转机就在于方壶据舟而守,但转机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卜算不出来。”
“最后结局也是这样,无论玉阙、罗浮派出多少云骑、飞行士驰援方壶,迎接他们的,是活体星宿[计都蜃楼]。”符玄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师傅一直都说,命运自始至终都只有一条路,我们卜者,就是要趋利避害,无论结果多么匪夷所思,都只能选择最合适的一条路。”
墨枫静静地听着,符玄肯定不是只是想讲个故事。
“我问那个断臂师傅,假如我今日卜卦算出我明天就会死,那我今天就得自我了断不成?那么卜与不卜又有何分别?”
“他回答我的话,我至今还记得。分别在于,我们知道我们行走在既定的昭昭天命之上,卜者只要虔诚地相信,然后趋利避害地去执行,终有一天就可以达成我们仙舟至高无上的目的,铲除寿瘟祸祖。”符玄说道。
这些小故事,符玄也是第一次和父母提及,因为,这是她长久以来的痛,无法释怀的痛,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她。
“也就是说,我们个人的利益可以完全舍弃,只要结果对仙舟有利,哪怕是我们牺牲也在所不惜是吗?”墨枫已经听明白了。
“嗯。就是这样——所以,回到之前的问题,假如我们的命运注定是一场悲剧,你还愿意继续陪我演这个剧本吗?”符玄看着墨枫问道。
“你知道吗?剧本如何评定好坏看的不是结局。而是和谁来演。”墨枫笑道,“事在人为罢了。”
符玄笑着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就算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但至少应该享受当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