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凌找来盘子,将菜放好。他让安昕坐在餐桌前,他自己则去拿啤酒,安昕的身子现在处于燥热的状态,却是喜欢喝冰的。
在吃之前,陈志凌悄悄给赵主任打电话。问喝啤酒会不会有事。赵主任道:“少喝为妙,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她想做什么,尽量满足吧。”
陈志凌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两人相对而坐。
陈志凌忽然正色道:“安昕,你知道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希望什么都没有。没有这些背景,烦恼,我很希望我能纯粹的去爱你。”
“为什么你不能纯粹的爱我?你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安昕看向陈志凌,问道。她不是傻子,在余航说出那些事情后,安昕就知道陈志凌绝不可能是是广告公司的小老板。
“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安昕,你能耐心的听完我所有的话吗?不管你再生气,我都希望你能听我把所有的话,所有东西都告诉你。”陈志凌的语音充满了沉痛。
安昕郑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陈志凌舒了一口气,道:“我……”他忽然伸手在脸上揉搓,片刻后,高分子面膜被取下来。露出他本来清秀的面容。
安昕顿时吓呆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见过你。”安昕想起了那时候的妹妹噩梦,以及陈志凌的借水。她瞬间感受到了阴谋包裹的味道。
陈志凌的面容是那样的清秀,配合他的气质,高贵有如帝王。是那样的冷冽,却又散发着让人从心底仰慕的情愫。
安昕觉得脑袋好乱,道:“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接近我?”她觉得世界都要被颠覆了。
陈志凌道:“接近你,是因为你的生辰日子很特别。我需要你的血泪,而要让你流出血泪,就必须让你大喜大悲。所以,才会有余航被我强迫着跟你分手,才会有我对你的追求。那天巷子里四个混混侵犯你,是我安排的。那天车子撞你,也是我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取你的信任。”
安昕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的脸色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切都是假的,多荒唐啊,多荒唐啊!
陈志凌拿起啤酒罐,一口饮尽。
安昕痛苦的道:“就是因为你需要这子虚乌有的什么劳什子血泪,所以你就要来干涉我的生活,命运?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个人?”
陈志凌道:“我不想这样做。安昕……”他的眼睛血红,道:“但凡,但凡有一丝丝的办法,我都不想这样做。”
“难道有人逼你这么做?什么人能逼你?”安昕不相信的质问。
“那天那个蓑衣人,你还记得吗?”陈志凌问。
安昕一呆,道:“你是说他在逼你?”
陈志凌道:“他之所以要刺我一刀,就是因为知道你和我血型相同。知道你会用命来救我,他想要我彻底的爱上你,然后让我杀了你。”
“为什么?”安昕完全不懂了。
陈志凌道:“我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听我说完就会明白了。”
安昕深吸一口气,道:“好,你说。”
陈志凌道:“我之前跟你说我妹妹,爷爷的事情并没有骗你。唯一骗你的是,我爷爷还是一位国术高手。只不过他早年得罪了人,跟人比武受了伤。”
“国术是什么?”安昕不禁问。
陈志凌道:“也就是武术,之前太极拳,八卦掌,咏春拳,**心意拳,形意拳等等拳法都归各门各派。后来民国时期,孙中山先生发出强国强种的呼声,许多武术家都加入进来。大家把拳法糅合在一起,为了国家,便将这些拳术称作国术。我爷爷本来不想我习武,他怕我走上他的旧路。但是因为一件事,他改变了想法。”
安昕安静的听。
陈志凌陷入回忆,道:“我一直记得那天是我十二岁,腊月二十二日。天气很冷,风很大。我想多捡一些瓶瓶罐罐去买,因为快要过年了,怎么也应该多赚一些钱,好多买一些肉回家。下午的时候,我遇到了四个混混。很莫名其妙的,大概他们也是看我瘦小,看我穿的脏,所以想拿我寻开心。其中一个说,小叫花子,从我胯下钻过去,小爷给你一块钱。”
“我没有理,我虽然穷,但是起码,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我转身走的时候,那混混被激怒了,四个人上前将我揍翻在地,拳打脚踢。最后那名要我钻胯的混混抓着我的头发让我吃一堆马屎。我拼死挣扎……”陈志凌说到这儿,眼中闪过痛苦挣扎之色,那是他永远的灰色记忆。
“我挣不过,他们四个人都已经十五岁左右,我才十二岁。我当时想了,如果真的要吃了。我会去拿刀杀了他们,然后自杀。也是我命不该绝,我遇到了我命中的第二位贵人。第一个是我爷爷,这一个贵人是对我影响很深的一个人。以前我叫他东哥,现在他是我的岳父。”
安昕微微的啊了一声,她确实没想到陈志凌结婚了。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很酸很涩,酸涩地想要掉眼泪。明明应该恨之入骨的,她却无法阻止这种情绪的蔓延。
“我岳父救了我,这之后,我爷爷也开始教我国术。我学的很认真,因为我害怕会再有那么无助的一幕发生。”
陈志凌的述说如涓涓的溪流,他说的很详细。说到他在东哥的作用下,参军。又在军队里因为出色的表现进入狼牙特种部队。在狼牙特种部队里,去丛林厮杀,杀地手上数百条人命。为了国家的荣誉,为了人民的安定,和战友们一起铁血萧杀,保家卫国。乃至最后终于加入了上面警卫局。
陈志凌渐渐说到了与尘姐的第一次交锋,当他说到爷爷死,前往佛山为爷爷正名击败佛山武王时。安昕感受到了陈志凌身上的热血情义。她知道陈志凌这时候绝不会是在说谎,。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屑说谎。
接着就是退役,为了照顾妹妹而退役。乃至在退役期间,各种求职中的苦楚。直到爆发,战龙玄。
长夜漫漫,安昕对陈志凌的生平事迹很感兴趣。陈志凌也适时的找出了一张光盘,在电视上打开,道:“我后来也搜集了一张,这张就是当初跟龙玄打擂台时的情况。”说着点开了dVd。
很快,电视屏幕上播放出两年半前,东江擂台战龙玄。
画面里的陈志凌白衣如雪,与龙玄剑拔弩张。
凶险万分的搏斗让安昕看的屏住了呼吸,她死在没想到清秀的陈志凌居然有那么强的爆发力。少年义气,冲冠为国耻。
在万众一心的万里长城永不倒的歌声中,陈志凌一举击杀了龙玄,成为民族英雄。
安昕在一边看的心神激荡,这时候在她心中对陈志凌也有了更加全面的认识。她知道她的感觉没错,他绝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接着陈志凌说了他与许晴的感情,乃至许晴的背景。被迫害,被羞辱,最后在尘姐的帮助下逃出生天。闹市击杀枪神李阳,于洪太君的老宅子里将那老巫婆亲手钉杀,一血耻辱。
安昕热血沸腾,她感受到了陈志凌的男儿热血。又有那个女孩儿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呢?
陈志凌继续讲m国旧金山之行,讲与许晴的黯然分离。讲回国后与叶倾城的感情变化。安昕这时才明白她自己原来想错了,她本来以为东哥救了陈志凌,顺带将女儿嫁给了陈志凌。却没想到两人其中还有这段故事。
乃至痛杀岛国复仇小队,与唐佳怡的认识,莫名其妙惹上沈门。上岛国大阪,痛杀,彷徨,坚持,逼迫岛国公开承认错误,赔款。
陈志凌用非常客观的角度来描述,他想要安昕全面的认识一个真正的自己。是非功过,他却不会评说。
种种种种,其中的恩怨交织。唐佳怡的死,叶倾城的痴于爱。
最终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进入造神基地,参加轮回任务。生死玄机,步步悟道。陈志凌一直说到天微亮,终于说到了关于安昕血泪的这次任务。
这一刻,陈志凌对安昕再无任何隐瞒。安昕也终全面明白了陈志凌的处境。
“我真的有一个妹妹?”安昕最关心的始终还是这个问题。
陈志凌点头,道:“那位邱道长还在燕京,他说有办法保全你妹妹。”
安昕松了口气,她的脑袋有些乱。这么多的东西要一下子消化掉,确实不太容易。
“你为什么要余航回来?你不怕我跟他离开?那你所有的计划岂不全都落空了吗?”安昕想到什么,心中忽然涌出一阵复杂至极的情绪。
陈志凌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和余航离开了,你怎么办?你的家人怎么办?”安昕问道。
“不知道。”陈志凌沉默半晌后,只能说出这三个字,他确实不知道。这样的煎熬,他每天过的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能勘破,所以痛苦。
但这三个字却让安昕热泪盈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个江湖,并不是指武林,而是社会圈子。要在圈子里混下去,就总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连首领和沈默然这样的人物,冥冥中也为气运所迫,不得已的做一些事情。比如沈默然要受制于首领,首领要苦心积虑的培养陈志凌。
而在生物链下面的陈志凌,那就是更多的身不由己。
天光渐渐大亮,晨曦透过树叶窗户照射进大厅里来。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那树影阳光在屋子里奇异的流转,看起来斑驳流离。这样的天气,并不会热,让人看一眼就从心里觉得很明媚,很舒畅。
陈志凌穿着雪白的衬衫,衣衫如雪,气质高贵。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无言的悲哀,这样的悲哀对无知少女来说却是致命的吸引力。
安昕并没有去问陈志凌到底有没有爱她?到底一切是不是都在做戏。因为不需要问,因为她已完全懂他。如果他没有爱,他不会这么痛苦,不会有这么多的左右为难,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全部坦诚出来。
对于只有十天生命的安昕,这时候也看开了。她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了,有限的生命里,何不快乐一些。
“我想去见一见那位邱道长。”安昕对陈志凌说。
陈志凌点头,又看向她关切道:“你累不累,要不先去睡一会儿。我做好早餐再喊你。”
安昕嫣然一笑,道:“还好,我现在不想睡。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死后自会长眠,生前……”她说到这儿却已说不下去。因为这句话对她自己是多么的不合时宜。无端的就觉得格外伤感。
陈志凌看到她的黯然,便即将她拥入怀中。静静的,给予她最大的安慰。
“安昕,你恨我吗?”良久后,陈志凌问道。
“不知道。”安昕道:“应该是恨的,但是恨好像也没用了。我如果执着去恨,只会更不开心。”
“对不起……”陈志凌除了这三个字,没有别的任何话能说。
安昕在他怀里,随后自嘲的一笑,道:“大概是我的命吧,也怪不得你。”
半晌后,陈志凌前去做了早餐。不管他心里有多难受,但是他身上总是透出一种沉稳冷峻。他做起早餐来有条不紊,做出来的食物也非常可口。
安昕吃了一些,便是没有胃口。陈志凌也没勉强。
“你今天穿风衣出门吧。”安昕在换好衣服后对陈志凌说。
陈志凌点头,道:“好。”
这件黑色风衣是安昕给他买的,居然还一直没穿。这时候安昕找出来,陈志凌伸展手臂,穿上。
他清秀的面容,冷峻的眼神,配合着这件拉风无比的黑色风衣。顿时产生了一种惊艳的视觉刺激,安昕看的呆了一瞬。
陈志凌回过头对安昕温温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子,道:“看傻了,丫头?”
“你叫我丫头?”安昕觉得心中有种异样的暖。她明白归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听他说出来,还是会欢喜。
这种对他的爱意,即使知道生命因他而终止却也无法熄灭。
尤其是在听到他说了他所有的故事后,对他的了解更加的立体。她觉得陈志凌就是她想象中,那个乘着五彩祥云来接她的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