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考试现场,众人拿到题目后一时间都没有第一时间提笔。
这题目,动手太难,太容易得罪人。
许多人甚至都已经开始思索圆滑的套路。
文人们最擅长的,泛、空、大。
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实际上毛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俗称:废话连篇。
这样写或许成绩会不理想,但却能尽可能不得罪任何人,若是思索半天还是没法动笔,这就是许多人最后的保底手段。
事实上历朝许多人在最终的殿试问策都会采用这种手法。
没办法,虽然人人都向往谈笑之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神话,但又有几人是真有那种才能到呢。
大多人除了读书做文章之外所谓的政治军事等实际方面的东西都是一窍不通的。
在这种情况下,这种看似一坨的写法,往往能给他们留下最后一分脸面。
万一碰上了就爱看锦绣文章的那直接走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但是镇国书院的学员此时却是有不一样的见解。
书院所教所传,讲究的是求实,他们虽然也做文章,但做的都是朴实之作,最讨厌的就是一坨没用的废话。
这种手段他们虽然也会,但肯定不能用在这里。
不然别说是与书院教义、价值观不符,他们连自己心中那关都过不去。
所以,他们需要寻到一条正确的道路。
真正能够破题的正路。
“在进镇国书院前吾也曾在其它书院学习过,对那所谓的大儒吕仲野也算是久闻大名,传统书院所谓的教学、教化是怎么一回事吾并不陌生,现在难就难在怎么在辩驳此教化方式的同时寻到正确的道路。”
正确的教化之路......
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条路?
愣愣的看着草稿上教化两个字,陷入沉思。
真正的教化,不是伟光正不是用晦涩的语言将浅显易懂的道理变成晕头转向的东西,而是应该将它尽可能用简单的方法教给众人,提高众人的知识积累、眼界、乃至思想高度......
就像......书院一般!
此刻,书院的学子们不由一笑,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接受最好的教学。
书院所行的,就是正确的教化之路!
“恩师,也跟吕仲野一般去了西南呢......”
有人心中暗自喃喃,手中的笔却是已经抬起。
他,知道该如何动笔了。
既然最好的案例就是殿下与他们的恩师就是他们自身,那还有什么不好写的!
下笔,如有神助!
当其它学子还眉头紧皱不知是否要用“大保底之术”的时候,镇国书院的学子已经陆续自信动手,甚至草稿都没有怎么打便开始动正卷。
这是他们内心真实的心理感受,一切都发自内心,便是没有在草稿反复推敲,他们也相信自己是能将它表达清楚的!
夕阳渐垂,钟声鸣起,殿试结束。
虽然这次被气的不轻,但一直以来都坚持自己监考的弘治皇帝仍然还是在岗位上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当卷子收起来后,弘治皇帝不由感觉一阵疲惫袭来。
平时自己工作就是一坐一整天,坐的腰酸背痛。
现在这种监考的时候除了要坐着,为了保持帝王该有的威严还不能有丝毫放松,这简直不比站军姿要好受多少。
即便弘治是那种为了一张脸吃辣椒都能靠硬掐自己大腿保持冷静的男人,但也经不住这么造。
一天下来人都给累麻了。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希望,能出一些有建设意义的卷子,给朕一些灵感意见吧。”
虽然朱厚炜之前就说还有王守仁和张锐守西南,即便吕仲野这颗老鼠屎要坏了整碗粥问题也不大,完全能救得回来。
但出了这种事,他又怎么能完全安心,这些年他被忽悠的不在少数,内心那老没有安全感了!
这也是为何他会出一道这般近乎是明着打脸道考题的原因。
他就是要明晃晃告诉手底下这帮人,朕不是以前那个好忽悠的皇帝了,你们都给朕把态度摆正来,这件事要没有个好的解决办法,后续没完!
同时,他也是期望真的能筛选出一些有用的才子填一填朝廷的坑。
这次西南之事后续他免不了要再拿掉一部分人,算上前些年的那些事朝廷坑位出现可比录用高了许多。
虽然历年候补的学子也不少但抡才弘治又不敢肯定不是跟被他拿下的那些家伙一样的货色,所以这种殿试抡才大典他才会更加重视一份。
休息,恢复精力。
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后,作为殿试出题人,弘治皇帝皇帝开始看卷寻找能入得了自己眼的才子能人。
“朕问的吕仲野、西南之治,你给朕写孔明治蜀处理土人关系这也就罢算是应题的,你这扯周朝时期周公周礼分封干嘛?”
“这个写的什么,朕不是让你来给朕解释翻译礼记的!”
“还有这个,《文王教化》?”
“看似点题,实际又是那套什么仁治怀仁德之心,圣天子拱垂而治皇恩沐浴天下,百姓自然能被打动......”
看着看着,弘治皇帝有种想要撕卷子的冲动。
若是以前的他,看到这些文章会很开心。
嗯,小伙子不错,熟读e的很好引用的很不错嘛。
嗯,这个小伙子也不错,跟朕读书体会到的道理一样,文章写的也是一流呀。
可现在,在弘治皇帝眼中,这种“泛、大、空”的玩意那是恶心的不行。
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擦屁股都嫌膈屁股!
“朕当初为何会喜欢这种文章?”
弘治皇帝陷入自我怀疑。
他真的无法共情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