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昆煜燿话音一落,刘恩勍就接话质疑道:“王爷、小王子,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刘恩勍把目光投向了萧云邈,一丝“是你在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眼神从眼底划过,“大郎主乃王爷义子,驻守边塞,劳苦功高,切不可被居心叵测的小人利用啊!”
“刘将军,你说的这句话,小王给留着。等到明个辰时,松漠至边境三十里屯大道风平浪静,小王自会给你一个说法。下去安排去吧。”
刘恩勍给莫昆父子施礼后,悻悻离开王宫。
“李将军,不知道小王与父王可否把王庭的安危托付给你?”
很显然,小王子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似乎有了几分温度。
“王爷、小王爷,末将心直口拙,对王爷和小王爷绝没有贰心,值得信任,末将就是豁上性命也会保王庭安全。”
“莫昆昦已经兵发松漠城,预计明日攻城。小王与父王琢磨,他谋反可能蓄谋已久,只是不知道护城守备队的主将被没被他买通,但大概率,守备队主将已经暗中成了他的人。你带上二百人,四个城门各分五十人,职责就是看住四门,看住守备队,尤其看住主将,欲图谋不轨者,格杀勿论。从现在开始,立刻封锁城门,全城戒严,摆街设摊立刻收摊。就说城里进了劫匪,要逐家逐户搜查,这样不至于引起城中恐慌。”
李墨轩给莫昆父子施礼,可能想说什么,但见他摇摇头,后退着离开了王宫。
“既然对刘将军起了疑心,就要毫不犹豫地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话是老辈人说的,我只是重复一遍。”萧云邈说道。
莫昆王子拱拱手:“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兄长那双锐利的眼睛。父王接到一个护卫报告,说是莫昆昦离开王宫时,特意找借口去了禁军将军廨,貌似大声与刘恩勍吵吵了几句,但那个护卫说,像是莫昆昦给了刘恩勍什么东西。我担心他被收买了。但强敌当前,拿下主将,禁军会人心不稳。我已经暗中指派专人盯住他,如果他有贰心,定斩不饶。”
莫昆王子这么做,也不能说不对,强敌当前,人心要稳是对的。但刘恩勍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他如果是莫昆昦的人,那貌似固若金汤的王庭就如同打开了大门,叛军可以长驱直入。
小王子已经如此决定了,只能盯紧刘恩勍了。但愿他没有暗中倒戈。
“煜燿弟弟,我需要三四块进出王宫的腰牌,以便让我的人分散在各处。尤其王宫交给刘恩勍那样的人,我不放心。我要派我的人保护你们。”
莫昆煜燿把目光转向父王,莫昆桑都像是迟疑了一下。
或许,他身边的人都靠不住,早已经被莫昆昦收买,只是他刚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所能依仗的可能就是这个从敌对国过来的二王子。于是,他从一个匣柜里摸出四块金髹木牌,递给了儿子,小王子转交给了萧云邈。
“这是父王贴身侍卫使用的腰牌。”
萧云邈接过去看了看两面。
硬木髹金,长方形,宽一寸五,长两寸,上端两角削掉,中间有细眼,用于系绳,一面雕蟠螭纹,图案精美、生动,一面雕“漠北王庭大内侍卫”四字。
木牌包浆醇厚,豪迈高贵,材质质感温润,字体刚健有力,雕刻工艺精湛,如脱缰野马,洒逸奔腾。
“危机解除,四块腰牌奉还。”萧云邈对着莫昆父子说完,留下一块,掖在腰间,其余三块给了狄利昂,“你留下一块,随时出入王庭,传达我的命令,剩下两块给胡一刀和修叔叔。你现在就去把你我的马匹牵到王宫,让胡一刀回客栈,,带四个护卫回到王宫,负责保护王宫。”
狄利昂领令离去了。
“云邈兄,那你不守护王庭了?”
一股很强的失落感渗进语气中。
“固守王庭是被动防御,我要主动出击,只要擒住了莫昆昦,危机自解。”
语气中充满了冲天豪气,仿佛抓住莫昆昦乃举手之劳的小事。
“云邈兄长,你可不能轻敌,莫昆昦那三百死士,不是一般人所能撼动的。”
莫昆煜燿眼中担心和不安神色甚浓。
“我知道我不能撼动,但有一样东西可以撼动。”
“什么东西?”
小王子脸上充满了疑惑。
萧云邈神采飞扬,脸色红润,眼角眉梢泛着自信的光彩。他没有理会小王子的问话,而是把目光转到倚靠着罗汉床的老王身上。
“莫昆王爷,京城禁军中有一名叫范鍙的将军,他手中一张虎筋弓,除了他和京城第一高手那小乞,再没人拉得开。我需要那样一张硬弓和巨箭。”
“硬弓和巨箭!”小王子嘴里重复道,也把目光看向父王。
莫昆桑都从床上缓慢地坐起,面容沉静地望着几步远的萧云邈,沉思了片刻。骤然,一道异彩石破天惊地划过他那双失神的眼睛,他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来人,”距离最近的一个禁军疾步上前,给莫昆桑都施礼,“去兵器库,把祖上传下来的那张巨弓和巨箭拿来?”
老王吩咐完,只见这个禁军招呼另外一个禁军跑走出宫门。
“二王子,这张巨弓因为没人能拉开,躺在兵器库里已经沉睡了 几十年。有说是唐朝薛仁贵用的那张‘震天弓’,也有说是西楚霸王项羽随身之物‘霸王弓’,无论哪种版本都没有依据。因为现世之人都没见过我说的这两张弓长得什么样。”
“莫昆王爷,那这张弓是怎么到的大契松漠城的呢?”
“唉,”老王叹息一声,“说起来,时代太久远了。”莫昆桑都的眼神像是在极力追忆往事的样子,“是我祖父这样告诉我的。说是有一个来自中原的江湖高手,被数人追杀,不知道是为了这张弓追杀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反正他伤痕累累,倒在沙漠中,奄奄一息。我祖父原本想救他,但他已经濒临死亡的绝境,刚刚拿起这张弓想托付给我祖父,他就已经咽气了,他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人能拉开这张弓。我那义子莫昆昦是漠北第一高手,也仅能拉开大半,否则,这张弓早就是他的配弓了。”
萧云邈就担心弓太弱,既然连莫昆昦都拉不开,那这张弓或许比范鍙手中虎筋弓还硬,这更加引起他的勃勃兴致。
说话工夫,那两个禁军回来了,一个双臂托巨大弓臂,一个怀抱巨大箭袋。
托弓臂的那个禁军把弓臂放案几上时,有如卸下身上重物那般感觉,并扭头看看萧云邈的身板,感觉与他的健硕身板差不到哪去,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两个禁军把弓臂和箭袋放置在罗汉床前的案几上,退到一边。
萧云邈手掌一触摸弓臂,顿感弓臂沉甸甸的,少说也有百斤,难怪禁军双臂托抱。只见他手掌一合,弓臂在握,举到眼前细观起来,持百斤弓臂就如同拿竹箸那样轻松,看得那个禁军目瞪口呆,嘴半天合不拢。
整个弓臂乌黑油亮,应该是玄铁所制,遍身雕刻着蟠螭纹。
弓弦也是漆黑如炭。如果是西楚霸王所用弓箭,弓弦就应该是黑蛟龙筋。相传黑蛟龙乃至寒之物,筋坚硬异常,不畏冰火,不畏刀枪。
当萧云邈眼睛盯着弓弦瞧时,似乎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冰寒之气自弓弦散发出来,他心中暗自窃喜:“这或许就是霸王弓。”
萧云邈用手指轻轻地弹弹弓弦,发出沉闷的“砰砰”声音。
突然,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猛地勾住弓弦,试试弓弦硬度,感觉到没有千钧之力,绝难拉开,这张弓比范鍙的虎筋弓还要硬上一倍。
看上去莫昆桑都与小王子都很失望,吹了很大的牛皮,萧云邈却连弓一个月牙都拉不开。尤其是那个禁军斜睨的眼中充斥着的轻蔑神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众人眼里那抹失望和轻蔑的眼神还没有消失殆尽的刹那,他们的口眼陡然间同时撑大,大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就差一点撑爆了。
萧云邈开拉这张弓,就像开拉寻常皮筋那般轻松,如同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霸王弓,而是冒牌货、水货。
看得众人惊心动魄,个个心中质疑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有多么大的力道啊!人人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尤其那个禁军,瞪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萧云邈轻轻放下弓臂,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仔细端详后,用手掌掂量掂量,感觉到了重量。
箭头精钢所制,箭杆铁制,但只有十二支,太少了。
“煜燿弟弟,你马上安排人,找城里最好的铁匠,连夜打造百支这样的箭,并派专人保管,在明个辰时送到艾记客栈。”
莫昆煜燿手一挥,还是托弓臂的那个禁军,他过来时眼中还存留着那抹惊愕。萧云邈说的话他已经听到,他拿起两支箭矢给莫昆父子施礼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