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刀挥手道:“你们把他抬走吧,等我忙活完手中事,就去村子里看老黄。”
“等等,”骤然,萧云邈的眼神变得严厉而冰冷,刚才那抹温和一扫而光,他冷厉的目光从老黄脸上移至两个村民脸上,“如果你们不想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杀身之祸,就把嘴闭严实,既不能提是大契兵石烈达掳走了人,也不能说看见过我们。”
当胡一刀找到老黄这两个最好的朋友时,这两个村民还没有意识到什么,胡一刀只是对村民说过到这边来办差,顺便看望一下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哪儿知道一到他家就碰上了这等惨绝人寰的悲事。
可当两人看见萧云邈和狄利昂身上背着兵器、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老黄家时,两个村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惹火烧身,如今看见萧云邈表情严厉得如同覆了一层冰霜,更是觉得他们此番出现在老黄家里,与几里外的大契军营有关,巴不得赶紧离开他们。于是,两个村民忙不迭地点着头,抬上老黄,慌慌张张地走了。
老黄的两个女儿被莫昆昦的亲兵营将军抓走了,那么找到莫昆昦或许就能拯救出那两个命运多舛的女孩。
“狄利昂,拿点东西吃,吃完我们开工干活儿。”
萧云邈说着,找了屋前一块干净的木头坐了下来,把始终攥着的宝剑放在脚下。胡一刀跟过来,也坐在那块木头上。
狄利昂拿过来三袋水和三个大炊饼,对折的炊饼里夹杂着一大块半风干的酱过的牛肉片。狄利昂把炊饼和水分给了萧云邈和胡一刀,三人开始吃东西。
此时,三人谁都没有言语,几乎马不停蹄地忙忙碌碌一天,也该让身体安静下来,得到片刻休息。三人彼此瞧瞧,都瞧见对方脸上的倦意和疲惫,传进彼此耳朵里的是牙齿的咀嚼声音。
不说话,没有打扰,吃饭很快,没一会儿,三人手中的那张大饼没了踪影。狄利昂收了三人手中水袋要送回去,被萧云邈摆手止住。
“胡一刀,准备好了吗?”萧云邈撇头看向他,“我们现在就去救那两个姑娘。”
“全力以赴。”
胡一刀猛地立起,挺胸抬头,满怀期待和信心地站在萧云邈面前。
“狄利昂,放鸽子。”
“放鸽子!”胡一刀满目疑惑地望着看他的萧云邈,一脸不解,“什么鸽子?”
只见狄利昂双手提着水袋,飞快地跑向屋后,返回来时手掌中的水袋变成了一只鸽子。
那匹灰马脊背上,大包小包和一些卷起来的宿营东西驮了不老少,胡一刀感觉好像有什么鸟儿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被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笼子里传出,他只是狐疑二王子来漠北,为什么要带鸟儿,却没想到是信鸽。
不过,看着狄利昂手中的信鸽他更糊涂了,从幽州城带来的信鸽,放飞自然要飞回幽州城,他怎么能寻到老黄那两个姑娘呢?
萧云邈手持宝剑,四处看看,站到了山丘最高处,眼睛望向前方,然后给狄利昂打手势放鸽子。
狄利昂手中鸽子一放,他飞快地跑向早就瞄好的一棵笔挺的大树,真就像山中猴子一样,没看见手脚怎么捯饬的,人已经蹿到了树梢。
看得胡一刀一脸羡慕,他自诩轻功在军中也属佼佼者,但与矮小的狄利昂根本没法比,难怪人家能成了二王子的随从。
也是,狄利昂那是十品高手以上的功力,而胡一刀的轻功水平与石沝琢的相当,顶多是六至七品高手的功力。
萧云邈的神态就如同云端苍鹰对一个目标锁定后的凝视。
那只灰白色羽毛的鸽子先是在高空中盘旋,像是在思考该往哪儿飞似的。或许是离家太久,它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家的路。
鸽子大概在空中徘徊了几圈后,突然向南飞去,萧云邈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坏了,鸽子忘了回家的路。
他甚至有了几分紧张和不安,如果鸽子不能带他寻到莫昆昦,那么绵延十余里的军营、十万大契兵,若想翻出他们军中主帅的位置,那就犹如绣花针落到大海里,更如五洋捉鳖。
就在那只鸽子即将飞离萧云邈的视线当口,让人惊喜的一幕出现了,它竟然踅身穿过绵延不绝的大森林,往北飞了回来。
看来它没有迷途,只是不确定,它一旦确定哪儿是家,就会义无反顾地飞回来。
萧云邈的视线随着鸽子落下,脸上露出了会心一笑。
信鸽落在一处四周插满了旗帜的超大帐篷上,他确信那顶帐篷就是中军大帐,主帅的厅堂,而旁边不远处就是那个管理和放飞信鸽的地方。
目标确定,立马行动,萧云邈迅疾往老黄家房后跑去。
胡一刀原本想跟着跑,但想想狄利昂还没有从那棵高耸的大树上下来,他想等狄利昂一会儿,却看见一道阴影自树上直直坠下,吓得他立马要跑过去接那道阴影,就在胡一刀迈开双脚刚刚往树下跑了两步,那道阴影在距离地面一丈开外,陡然一个倒翻,狄利昂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并移动身形往他这边跑来。
猴子不过如此,狄利昂比猴子都厉害,看着胡一刀有点郁闷,敢情这个狄利昂的功夫不次于二王子,他自叹弗如。
看表情,就知道自己下树的举动吓着胡一刀了,狄利昂到胡一刀跟前一个跃起,与胡一刀双肩齐平,伸出手轻拍了他一下肩头,两人追撵二王子去了。
萧云邈站在老黄家前的山丘最高处,已经把眼前看到的景致全部映进大脑,他带着两人骑马驰至靠近军营的一处疏于防范的地方。
“胡一刀,你留下来看守马匹和警戒,我与狄利昂摸进去。”
胡一刀知道自己的身手太那个什么,也没有争辩,默默地接过两人递过来的马缰绳,往旁边一处更为茂密的丛林走去,他要把马匹隐匿好。
萧云邈左手握剑,右手一招,狄利昂跟了上去。
大契兵营军帐紧密得一个挨着一个,绵延不绝,在这么多数都数不过来的长相基本相似的大帐和树林之间穿行,非常容易迷路,但萧云邈的记忆力非常人能比。
军营里偶尔有巡营的一队队兵士走过。
两人利用大帐之间可以藏匿的缝隙,躲开那些巡逻的兵士,趁着出去训练的那些兵士吃完餔食后,都逗留在伙房附近闲谈没有返回之际,在营帐之间穿梭,往中军大帐快速运动。
事不迟疑,一个心跳的时间都不能耽搁,力争在那些大契兵返回寝帐之前,搞清楚莫昆昦的下落。
七扭八拐,萧云邈与狄利昂运动到中军大帐附近,他侧耳倾听,感觉到大帐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他心中一阵高兴,可高兴的神色瞬间消失,脸色立马变得阴沉起来。听呼吸,他感觉到帐篷里的人功力一般,并非一个功力极品的人那种浑厚有力的呼吸,或许里面之人是服侍侍莫昆昦的手下。
萧云邈眼睛看着狄利昂的脸思量片刻,决定摸进去制服里面的人再说。最起码,里面的人知道主子去了哪里?
萧云邈想从大帐的帷幕进去,但帷幕前面站着两个守卫,他想了想与狄利昂轻手轻脚走到大帐里有人呼吸的那个位置。
他对狄利昂眨巴眨巴眼睛,握剑大拇指往上一弹,一刀玄光闪过,大帐立时被割开一道口子。接着,欻地一声,宝剑入鞘当口,狄利昂已经顺着那道口子蹿进大帐,萧云邈随即钻进去。
萧云邈进去时,狄利昂手中宝剑已经抵住里面一个校尉的喉咙,并把校尉逼得脊背靠紧支撑大帐里的一根木柱,俘虏举着双手,按照狄利昂眼神的示意,缓慢地跪下来。
大帐怎么这么凌乱,像是被打劫了一般。
“告诉我莫昆昦的去向?石烈达抓来的姑娘在哪儿?我饶你性命,如若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萧云邈靠近那个校尉,低声威胁道。
校尉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梦里没醒一样,惊恐无比的眼睛直眨,仿佛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是真实的。
校尉自然明白,说出了主子下落,自己就是个死,但不说出主子下落,用剑逼住他咽喉的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咔嚓”,轻微的动静从萧云邈攥住那个校尉手腕处发出,狄利昂瞥瞥眼角,看见那个校尉的小指头直立起来,而校尉疼得还算周正的五官扭曲变形,额际上顿时冒出了虚汗。
校尉出人意料的刚强,即便疼得脸上淋漓着汗水手腕不停地抖动,依然闭口不谈。俘虏闭口不谈,只能说明疼度还没达到他不能承受的程度。
萧云邈没有那个耐心,今日落到他的手中只能算校尉命运不济。
“咔嚓、咔嚓”,连续两声轻响,又有两个手指直立,疼得校尉立马流出了眼泪。利刃抵住他的咽喉,他不敢喊叫,只能扭动着身体来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