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真的看完就毁掉了。”
周邦鋆的声调近乎于哭腔,一副无法挽回的懊丧情绪。
“周邦鋆,你再跟我演戏,我让人掰断你的手指。”
貌似文质彬彬的语气,却透着一丝冷酷和霸道。
萧云邈眼睛看着狄利昂和胡一刀,冲着周邦鋆甩了个头,两人噌地蹿到周邦鋆身边,两人根本不去理会周邦鋆的苦苦哀求,两人左手把住周邦鋆的一只手腕,腾出的右手攥住了周邦鋆的手指头。
这架势,吓得周邦鋆立马浑身哆嗦,面色苍白,脸难看死了,手指头还没有掰断,他的细白额际已经冒出了一层又一层汗珠。
周邦鋆生怕萧云邈下指令掰断他的手指,忙不迭地摆头请求道:“等等,等等,那些纸条让我藏起来了,交给你还不行嘛。你让他们放开我,我都快被吓死了。”
萧云邈手轻轻一挥,狄利昂与胡一刀松开周邦鋆,退回到萧云邈身边,但眼睛却依旧盯着周邦鋆,大有随时再冲过去霸道而蛮横地一个个掰断他手指的那种劲头。
“告诉我,我会善待你。”
说吧!再不说,手指头就断了。十指连心,会疼死的。
“在我寝房罗汉床床几的夹层里。”
周邦鋆说完,万般无奈和沮丧。
就因为自己嘴欠挨打,事情一直在持续发酵,最后竟然牵扯上朝廷工部尚书大人和幽州王府王子,可能还要牵连上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姐姐,这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萧云邈扭了一下头,看向狄利昂,他心中明白,二王子想让他再辛苦一躺,他心领神会,沉默不语地离开了寝帐。
狄利昂一离开,萧云邈一边板着面孔警告周邦鋆,一边往周邦鋆身边走去。
“周邦鋆,你要是敢欺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邦鋆不知道萧云邈走过来要干什么,立刻紧张起来,做出了抗拒的举动,然而还没等周邦鋆站起来,他的后背再次遭到了攻击。这次的力道比上次大,仿佛要穿透肺腑爆出似的,击得他双眼昏花。他想喊叫,结果连半点嗓音都发不出来。
“周邦鋆,我说过会善待你,就一定会兑现诺言,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嗓音,不让你说话,过几日我会给你解开的。”
萧云邈撇开惊魂未定的周邦鋆,眼睛看着胡一刀。
“胡一刀,把周邦鋆关进军中牢狱。告诉狱卒,不要殴打和虐待周邦鋆。我从漠北回来,如果发现有人违抗了我说的话,我不会轻饶他。”
胡一刀嘴里应答,提起周邦鋆,把他押走了,萧云邈跟了出去,他要去中军大帐,把勘鞠周邦鋆的情况,如实告诉哥哥……
出了云中城锁马关关隘,有一里地的缓冲区,野狼山脉自浓密的森林中骤然升起,起伏蜿蜒,一个个山丘孤立而突兀,数里之外便能瞧见强风吹动山巅树木有规律地摆动,如同绿浪逶迤。
有一个山峰像攥成的拳头,自树林间高高屹立,直耸云天,光秃秃黑褐色的山顶清楚可见,乱石密布,陡峭险峻。
能看出来山顶风光很不错,风化的褐色顽石上爬满了成片成片的苍白地衣,绿色的苔藓轻轻拂动。
萧云邈、狄利昂和胡一刀三人骑着骏马,外加一匹驮着物品的灰马,奔驰在宽阔平坦却又杂草丛生的土路上,疾速而苍劲的马蹄,更像是风追叶飘,阵阵蹄声,惊扰了林间的乌鸦,乌鸦高声抱怨几句,飞上了天。
乌鸦在他们头顶挥舞振翅,吵吵闹闹,焦躁而又凶狠地不断尖叫,闹腾了一会儿,飞落在它们起飞的那片树林里。
他们三人一主二仆客商打扮,所有兵器都掩藏在马鞍前那块长长的与马的颜色相一致的披肩下。他们在纵马驰行时,高度警惕的双目,不断扫视着大道两侧的密林,像高空巡视的苍鹰一般,不敢懈怠分毫。
为了避免疏忽大意,萧云邈给两人进行了分工。
狄利昂负责窥视左侧山上可疑而危险目标,胡一刀负责右侧山下可疑而危险目标,主要是隐藏在密林的敌人。
他再三强调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他自己则居中了望前方可能出现的可疑而危险的目标。
临行之前,为了能顺利完成既定目标,也为了擒住莫昆昦能顺利返回,他给狄利昂和胡一刀下达了死命令,见一个哨卡毁掉一个,当然包括哪些暗哨,绝不手软,手软就等于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与残暴成性的敌人谈仁慈,无异于自掘坟墓。
萧云邈冷漠而狠戾地对两人说道,我们就算为那些惨死的斥候报仇来了,这样我们杀死那些抓住边军斥候虐待而死的大契军,而不会感到内心愧疚。
看着二王子那没有一点血色,浑身充满了冰冷、血腥和残暴气息的脸,两人真的有点不寒而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突然,萧云邈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挥手指向前方,狄利昂与胡一刀举目望去,似乎在前方不远处的拐角,一个木栅搭建的塔楼似隐若现。
不用说,那是莫昆灏设置的第一个哨卡,三人都不自觉地暗中积聚着力量,旨在一鼓作气拿下哨卡。
马蹄疾奔踩踏在硬地上的声音很响亮,很清脆,这么远的距离,塔楼里的敌人应该听到了,三人非但没减速,反而催动骏马不断地加速,力争在敌人出来制止他们时,他们能在最短的距离内,大量消灭的敌人的有生力量。
陡地,萧云邈倒抽一口凉气,左右看看两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
仅距第一个塔楼只有几百步了,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怎么回事儿,不但没发现从塔楼里出来一个大契兵,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难道大契军不在这条通往野狼谷的山道上设卡了?不设防倒是好事,就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不但萧云邈心里泛起了嘀咕,狄利昂与胡一刀也满脸疑窦,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没人阻拦呢?
“事情有些蹊跷,你们两人多注意大路两侧是否有埋伏,做好应付突发事件的准备。”
萧云邈声音冷冷地提醒着自己的两个同伴,他阴冷的眼神凌厉般的扫向前方以及四周密林,同时调动全部注意力,搜寻并聆听发生在塔楼周遭的任何异样的声音,结果他没听出来。
看来塔楼里确实无人,萧云邈举手并勒住马。
“你们两人注意警戒。”
说话间,萧云邈已经把手弩皮带系在腰间,麒麟鞭也别在腰带上,左手攥着宝刀,身子一纵,整个人已经从马背上腾起,飞也似掠向塔楼,如同激射而出的利箭,又由于他身形颀长,则更像一只俯冲的苍鹰,月白祥云纹衣裳随风飘扬。
没有对比,永远也不会知道差距在哪儿。
胡一刀虽然没有看见二王子是怎么飞纵起来的,但见他立身的同时,人已经飞掠过去,应该是凭借着马镫的撑力。
他有些骇然,心中一滞,感叹所见之人轻功已经达到了至臻绝伦的地步,自己望尘莫及啊!
萧云邈一掠而至,不用看,他没听见塔楼里有一个人的喘息声。一楼楼门紧紧关闭着,他用剑鞘小心翼翼地拨开木门,陡地心中一紧,眉头一皱,顷刻间,一丝寒意自黑眸底部掠过。
尽管有人刻意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恢复原状,但喷溅地面和墙壁的斑斑点点的血迹却无法掩盖。虽然墙壁上有些模糊的干涸血迹,但迸溅的新鲜血液与昔日的干涸血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毫无疑问,这里发生了血腥事件,极有可能遭到了偷袭,塔楼里的大契兵应该均已罹难,但那些尸体哪儿去了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伸出手指触摸了一下墙壁上的新鲜血迹,竟然印上了指纹,并没有完全风干。根据他的推测,血液溅上时间应该在三个时辰左右。
萧云邈仰头观测了一下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现在应该是刚刚到巳时,那么往前推测,血腥事件应该发生在丑时至寅时交替的时候,也就是在清晨,天刚刚放亮的时候,哨卡遭到了一股极强力量的袭击。
清晨时刻是人体最放松的时候,也是人最困乏的时刻,更是人失去警惕的时刻,那股莫名的力量正是利用这个薄弱环节发动了袭击。
尸体不可能飞走,只能是被人抬走。大道上生长着乱草,人走在上面,杂草必然倒伏,负重踩踏更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萧云邈是看了无数推理小说成长起来的,推理小说描写那些如何查找犯罪线索和痕迹的描述,他至今记忆犹新,仿佛都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袭击者不会比值守的大契兵少,彼此那么多人混战,踩踏痕迹便更加明显,应该不会太费时费力。
没人会傻到把沉重的尸体丢在山上。
萧云邈低头寻视着,四周大面积杂草倒伏,其间夹杂着大小不等的血滴,血滴有的落在草缝的地面上,有的坠沾在草叶上,并顺着大路往山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