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街上,人们往来穿梭,络绎不绝,香水摊床围观人群像一开始那样多,并不比往常少多少。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都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哪有那么多买香水的,其实都是奔着秀色可餐去的,绝美之人得不到,眼睛看看,心里也舒服。
经过这些事,大多数人都知道,街头上,骑着一匹红色骏马和一匹白马的俊男靓女是二王子和二郡主。众人眼见红白两匹马渐行渐近,又刚刚听说府衙里方才发生的事,都害怕惹上麻烦,纷纷退让。
众人散去,芳草和落英自然高兴。
从早到晚,被一大帮形形色色的男人围住,只是拿着香水瓶看来看去,也不掏银子,色狼般的眼珠子一个劲地瞟着丽人,芳草和落英早腻歪死了,可又不能发脾气把人撵走。其实,那个时候的商家就知道“顾客是上帝”,得罪不起,俩姐妹巴不得有人解围。
丽人两姐妹知道是二王子和二郡主的到来驱散了人群,心中好高兴,忙着招手示意。尤其萧云邈的到来,让芳草那颗沉静多日的心,又开始悸动起来。
萧云邈和萧婉清牵着马缰绳来到摊床后侧,把马匹拴在树枝上,让匹马啃食石板缝长出的绿草,两人则笑盈盈走向丽人两姐妹。
人未动,香味已经扑鼻。
芳草一看见那张十七岁的丰神俊朗脸,恍若天人,一身紫色锦袍低调而华贵,周身散发着王胄的尊贵气质,一身气势桀骜而霸道,心中那抹喜欢得不行的喜悦,就毫不掩饰地溢满了脸庞。
花柔水媚,纤细玲珑,一袭素衣,鬓发飞扬,衣袂飘飘,午后斜阳倒映着芳草那成熟的美丽脸庞,不染一丝凡尘。
在她那浓黑眉毛下,眼神好似柔美的月光,洋溢着欢喜,却又略见几丝青烟一般的惆怅、忧伤……
妹妹善解人意,看懂了芳草眼神,故意牵扯着落英的手,与哥哥拉开一段距离,仿若是为了彼此说话不干扰,实际上,她是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二王子,整条大街都在传这两天发生的血腥事件,我和落英好担心,”说到这儿,芳草脸红了,眼中流光点点,娇喘如兰,仿若是花却不露,微风总含羞,“后来听说你与二郡主没事,我们两人的心才放下来。”
“芳草,让你和落英担心,总是过意不去。”萧云邈的眼神浮现出一抹歉疚之色,“我也没有料到,随着妫府人到来,发生了这么多血腥事件,还搭上了薛家锟和方筠枝的性命。”
“怎么死的都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的人呢?”芳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方掌柜的,一个女人家家的,支撑起张手美家多不容易。薛大哥,自己娘子又数年昏睡不醒,还有个孩子,真的是……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觉得这种事不该发生在他们头上。”
萧云邈看见日光倒映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女人脸,只是略见那绝美的脸庞挂着淡淡的几丝不开心。
“你和落英去过张手美家了?”
“去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反正我和落英在幽州城就你们几个朋友,况且狄大哥还钟情于她,去捧个人场。”
当芳草说到“钟情”两个字时,面颊绯红,故意瞥了一眼对面少年,少年眸子透彻干净,俊美无双,皎若月华,那如秋日般澄澈明亮的眼神,似乎对女人说的话没有上心,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脸上偏偏还显得有那么几分淡泊寡情的神色。
不过,芳草还是很高兴,似乎她没想到少年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她和妹妹,她微微垂下眸,再抬起时,像是眼蒙了一层浅浅的雾,让人看不真切,仿若一眼摄尽了万种风情,犹如粉色桃花盛开。
“其实,世上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清楚,薛家锟用自己的生命唤醒了她昏睡数年的娘子,薛彭氏醒过来了,我今个早上去看了她。”
萧云邈像是故意转变了话题。
“那太好了。最主要的是那个孩子没有同时失去双亲,我为那个孩子高兴,真的太令人高兴了。”
女人朱唇轻抿,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秀气的叶眉下,那双春意盎然的眼眸,似乎微微挂着几珠银白莹光。
“芳草,我来是要告诉你,最近这两天,我要带上狄利昂,去趟漠北。父王让我顺便告诉你,关卡撤了,锁马关可以自由通商了。”
女人大脑显然开岔了:“去几天?”
突然,一丝淡淡的忧伤泛起,挂在女人的眼角眉梢,浅笑嫣然的双眼,顿时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无法启唇的浓重阴云。
“办完事就回,说不准多少天,但我估计大概得半个来月吧!”
萧云邈声音淡淡的,就像与情人私语,一副文弱彬彬的样子。很难想象他现在这个模样,与发怒时那种眉毛倒立、暴戾气息缠身的样子,宛若同一个人。
“半个月!”
女人下意识地重复一遍。
陡然,像丢了魂魄一样,无神而呆滞,黯然神伤。
很显然,少年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其实,两人虽然同在一座城里,并不是天天见面,但由于近在咫尺,若是真的相见,就一定能见上。
少年去了漠北,若是想见,恐怕难于上青天。
少年又岂不知女人心思,但自己的秘密在京城,若如不去漠北找证据拿住京城里那个人,或许自己永远活在重重迷雾里。
“芳草,我说半个月是最长时间。除去路上时间,最快也得十天。”
“或许少说五天,女人心境能好些。”
萧云邈看着女人的脸思索着。
突然,他觉察到女人的眼瞳有些红点点,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圈圈涟漪,心铺上了草,再想铲除,就得伤筋动骨了。
“二王子,那……那……那能你告诉我,你去干嘛吗?”
语气有些犹豫迟疑,女人生怕这么问,少年心里有种她想窥视他隐私的想法。其实女人担心是多余的,少年知道女人担心他。
“擒虎。”
“擒什么虎?”
女人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她清楚山中有老虎,还从未听说老虎生活在沙漠之中。别说老虎,就连小动物都无法在沙漠之中存活,但可能有些小虫子之类的活物。
“自然不是山中猛兽,但他相当于猛虎。幽州连日的血腥事件都是那个天杀的莫昆昦搞的,现在京城妫府人又与他联手搞事,搞得萧家人疲于奔命,焦头烂额。我大哥镇守边关腾不出身子,只能由我这个二王子出马,去漠北擒了那个小子。”
萧云邈说得轻描淡写,但在芳草听来却犹如五雷轰顶,惊心动魄,惊得她就差眼珠子蹦出来,“咣当”坠地了。
“莫昆昦武艺高强,体格健壮,乃漠北人中之龙,于十几年前就已经成名,你一个还未成年的小男孩带着个连走路都里倒歪斜的侏儒,孤身犯险,竟然去虎窝抓虎王,这不是开天大的玩笑吗?”芳草眉头微蹙,心里暗忖。
她淡若清风的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心中担忧,那张温婉清丽的容颜,仿佛落满了黄昏蒙蒙细雨的清冷。此刻,已经流淌出秘而不宣的一丝忧伤。
“二王子,你当真的?”
尽管芳草认为萧云邈脑袋瓜子没有发高烧,甚至有种想伸手去摸他额头的冲动,但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精神就像受到电击似的,处于半痴半呆状态之中。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萧云邈故作轻松,给了女人一个淡然的笑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芳草,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你放心,如果实在困难重重,我不会蛮干,会取消擒虎计划的。”
“二王子,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我和妹妹落英去帮你,我和妹妹的轻功你清楚,很适合沙漠打斗。”
萧云邈看见女人眼里原本黯淡的神色不见了,骤然间变成了一束异彩纷呈的光,宛若绽放的夏花,似乎女人跟随自己心爱的人,正行走在茫茫无尽的沙漠之中。
“芳草,你和落英的心情我理解,帮我的心意我领了。漠北不像幽州城,女人去了那里,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一旦出现困难,可能解决起来非常麻烦。芳草,我跟你说实话吧,明着是我和狄利昂两个人,但暗地里有我大哥的两万精锐骑兵压阵。”
“也是,尽管二王子是私生子,但毕竟是萧王爷的骨血,他怎么能舍得儿子只带随从深入虎穴,飞蛾投火呢?”
所以,芳草相信了萧云邈所说的大军压阵的说法。
芳草想了想,从腰间拽下那个黑色蛇纹皮袋,递给了萧云邈。
“还有九颗烟雾弹,关键时能救命,只须在硬地上摔破即可。”
萧云邈不想接,但芳草大方地抓住他的手腕,硬把黑皮袋子塞进他手掌之中。少年感觉到女人的手烫得很,细腻柔软的肌肤相碰,那种感觉是世上最美好的感觉,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