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既然知道本王子的功力在我义父之上,我想……就没有比试的必要了。”萧云邈像是迟疑了一下,“本王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与我义父相聚了,我想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留给家人。”
“哈哈哈……好一个有情谊的王子,颇让老夫感动。”徐嵬抬起干瘦手指左右捋捋胡须,“娃娃,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老夫不与你比试几下,如何释去那隐藏在老夫心底聚积多时的疑虑?”
莫书才担心老匹夫对王子不怀好意,于是对庞万三摆了一下头,庞万三从马车处两三个箭步跑了过来。
“邈儿,我不允许你与徐先生比试。”口气非常坚决和果断,似乎不容置疑,莫书才看向萧云邈的眼光里也充满了樱花落地般的决绝,“我和邪神一起上,撅了他那根‘神来之笔’。”
庞万三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二王子,在下与老鬼的心思一样,也担心徐嵬对你图谋不轨。你年轻气盛,经验不足,但徐嵬乃京城第一谋士,诡计多端,老奸巨猾,在下担心王子着了他的道儿。”
萧云邈当然清楚义父护犊子的心境,但他心里清楚义父加上庞总管也不是徐嵬的对手。如若徐嵬对两人下毒手,两人会顷刻间毙命。徐嵬的目的是想要探试自己的功力到底有多么强,并不是真的打斗,所以,义父与庞总管两人即便要上,徐嵬也不会答应,因为通过前两次比试,徐嵬已经很清楚两人的功力了。
萧婉清站在一边,插不上话,只能凝神静听,大气都不敢喘。
“义父、庞总管,现在不是两军对阵,并不需要拼死厮杀。而是对方要探试我的功力虚实,我索性就让他知道。这样徐嵬回去一说,或许妫家人就心中有所忌惮,不敢对萧家人胡来。”
萧云邈眼神透出一抹坚定之色。
这些天,随着一次又一次生死搏杀,他正在逐渐变得强大,从身到心,他无所畏惧。
莫书才一时没言语,他觉得义子说得有道理,他看向庞万三。但让一个鼻毛都没长全的孩子,却承担起保护整个萧家的重任,这个担子未免太重了些,他心头突然翻涌出一股悲怆的味道。
“那这样,二王子,我和老鬼先上,先耗掉徐嵬一部分精力,我们败下阵来,你再上。这样,你或许有全胜的把握。”
“对,我同意邪神提议。”
说着,莫书才“锵”地抽出利剑。
一瞬,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过苍穹的天空,紫气刹那之间染红了整片天空,周围时空瞬间凝滞,其内蕴藏无穷之力立时显现,光华与日月同辉,顿时刺人眼目,令人睁不开眼睛。
都不用细看,这绝对是一把宝剑,不但锋利得削铁如泥,而且绝对价值连城。
萧云邈臂肘一抖,略微触碰一下义父抽剑手腕,莫书才直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使他抽剑的手腕不得不往回送,“锵”地一声宝剑入鞘。
莫书才吃惊地转脸着萧云邈,眼里露出一丝带着惊讶的淡淡微笑,看来义子底气十足,比试他是阻拦不住了。
“干爹,这可是一把好剑,以后不能轻易示人,以免被人惦记上。”
萧云邈按住莫书才的手腕,没让他再次拔剑。
没人知道莫书才所持之剑乃是一把名剑,名曰“龙渊”。
据传,前朝铸剑师欧野将剑铸成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俯视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故曰“龙渊”剑。
剑身长约三尺,宽约三寸,掘地下百丈丹石精炼而成。妙达伟象,物华天宝,精美绝伦,如同女人美丽的肌肤,动魄而惊心。
剑韧锋利,刚柔并济,寒光逼人,斩铜剁铁,就好似削泥去土。
长剑两面开刃,剑身用金丝线镂出山林长空的纹理,剑端如同空中闪电,光芒四射,乃世间罕见。
此剑固然精湛,但此剑能试出一个人的高洁却不被外人知晓。此外,还有更神乎其神的传说,可能没人相信,那就是得此剑,能助人登上龙位。不要想歪了啊,不是持剑之人登上龙位,而是持剑之人可以保佑别人登上龙位啊。
不信啊?有古诗为证,“斩妖避邪杀贪官,除暴安良万民欢,有朝一日登龙位,要靠三尺龙渊剑。”
莫书才收起宝剑,看了庞万三一眼,只能一边瞪眼盯着义子看,一边暗暗祈祷吉人天相,自有老天保佑。
“娃娃,你自猜出老夫兵器,那老夫如若不用,岂不浪费了你那一片苦心。”
徐嵬嘴唇微微上翘,分明浮现出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诡黠与阴鸷。他见萧云邈那边僵持不下,故意出言提醒。
“徐先生,可能你还不知道,我还揣摩出‘神来之笔’的功法,不外乎写字的笔法,不外乎隶书、篆书、楷书、行书和草书五种功法。我又利用片刻时间,对比了五种写字笔法,最终确立了‘神来之笔’的基础功法。”
萧云邈如此一说,似乎引起了徐嵬的兴趣,他把兵器往地下一杵,目光直视萧云邈:“娃娃,说来听听。”
萧云邈轻扬嘴角,唇边隐隐含着一丝颇有深意的笑意。
“徐先生,隶书气势浑厚,茂密凝重,雄健壮美,点画粗壮有力,缺点是写隶书需要全力铺豪,逆行涩进。它就像一个草莽英雄,粗犷豪放,气势逼人,而不是一个俊逸清秀的书生,羽扇纶巾,风流倜傥,隶书不适合四尺长的神来之笔书写。”
萧云邈说完,那双能窥透人五脏六腑的冰寒之眼审视着徐嵬,他看见徐嵬不置可否地微笑着点点头,便继续讲下去。
“篆书大多象形字,古拙典雅,耐人寻味,表现方法也是千变万化,只是书写结构没有规律。篆字都是中锋用笔,一律曲笔弧线,结体平正,横必平,竖必直,字形大小相仿,体势以圆为主,方中有圆。缺点显而易见,左不见撇,右不见捺。这种字体适于修身养性,不适于嗜血成性的神来之笔。”
萧云邈看见徐嵬只是点点头,便接着又说了下去。
“楷书的特点是笔划严整规范,线条平直自然,结构均称方正,运笔流畅有度。行书是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的一种字体,千姿百态,变化无穷,书写速度要快,下笔、手笔、转折多顺势而为,灵活多变。它既不像草书那样潦草,也不像楷书那样端庄,但它实用,见真功夫。如果非要在楷书与行书之间取舍,神来之笔借鉴了行书的某些书写元素。”
萧云邈说完停顿一下,他想看看徐嵬的反应,见他只是笑眯眯地听着,知道他有点认可他说的话。否则,他有多少会有点异常举动,眨巴眨巴眼睛,扬扬眉毛,抽抽鼻子,嘴唇略微努动一下,或者晃动一下身姿,这是一个人被戳中心思的正常反应。
“徐先生,草书特点是跌宕起伏,龙蛇乱窜,笔势流畅,连绵环绕,放荡不羁。但如若用神来之笔书写,则要求笔势更加简便快捷,更加连绵回绕,活泼飞舞,奔腾放纵,大有驰骋纵横,一泻千里之势。其实狂草这种笔体最适合神来之笔。”
萧云邈看见徐嵬轻微努努嘴角,知道说中了他的心思。
他略微思索一下:”既然徐先生用神来之笔与我切磋,那么本王子也得找支笔不是。”
“娃娃,请自便。”
语气中虽然带着那么一点漫不经心,但眼神依旧阴狠,仿佛他心底一直隐藏想给先前败北的那两个人争回面子。
萧云邈望了望驿站院墙边上生长的一排青扬,不疾不徐地走过。一纵,从一棵青杨的枝叉下掰下来一根树枝。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用手把边边角角掰掉,等走到距离徐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四尺长的棍子,他试着挥了挥,除了轻,还算顺手:“徐先生,这就是我的神来之笔,有点寒酸了啊。”
众人个个脸上都漾满了吃惊神色,徐嵬脸上的吃惊表情并不比众人逊色多少,甚至他眼角边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
在萧云邈眼里,与他这个武学泰斗切磋,都不屑用真正的兵器,首先他就输了。他心里清楚,他的拐杖看似貌不惊人,其实那是千年雪山地下的寒冰铁打造,硬如刚石,戳上想活不瘫的情形还没有发生过。
可对手……却用一根树棍与他对弈,他难免露出几分费解神情,他当然不会认为对手在戏弄他,虚张声势淡化切磋的凶险程度。
他亲眼看见这个他口中的娃娃撅了那么一根树杈,修剪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棍,看不出来,他在这根树棍做了什么手脚,蕴含任何高深莫测的棍意,更没有吐露出什么纵横八荒的棍气。
暂且不论彼此功力如何,单单是这树棍与神来之笔交击,就如同以卵击石一般,还不得顷刻间碎裂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