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影信然觉着这路越熟。
“我说暄暄,你这是要去东宫啊,找殷念瑜去的?”
久没得到应答,影信然偏头去看,原来不知何时萧承暄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睡得还挺安稳。
“你和殷念瑜也不熟啊,那就是去找小兔子的。”他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萧承暄能不能听见。
越靠近东宫,就越觉得东宫不正常。
这处好像比宫里别的地方都要黑,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是彻骨的寒。
影信然止步,不确定是否还要往前走。
“走吧。”
萧承暄好像是睡醒了。
他撑起脑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睛溢出一点泪珠,沾在眼睫上,眼眸湿润。
像刚出生的小猫咪。
影信然不觉莞尔。
萧承暄疑惑的看他,带着初醒时的迷茫。
更像了。
影信然忍俊不禁。
萧承暄就着这个姿势用额头碰了一下影信然的额头。
“没发烧啊。”
完全不明白影世子的笑点何在。
走进东宫,只觉得格外的安静,连守夜的宫人也看不见一个,灯火幽暗,大半已然被风吹灭了。
“有点诡异。”
不过萧承暄说要走,影信然就还抱着他往前走。
“怕什么,二公子专捉各种鬼怪。”
影信然幽幽的看他一眼,“二公子,你不是醉了么,就这,你还能捉鬼怪呢。”
“唔……”萧承暄眼睑微垂,“好像是。”
影信然:“……”
影信然扶额,默然片刻。
“你还能不能行了二公子?不行咱先撤退呢。”
“人命关天。”
“你认真的?”
醉鬼说的话可以纵容,但约莫不太可信?
萧承暄点头,表示自己很认真。
影信然:“……”
“你不早说!”影信然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一国储君死于鬼怪之手,这要让国民知道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下次不准再喝酒了,误事误得这样大,国师大人你这业务水准是越发的低下了。”
“命理如此。”
“神神叨叨的,命理注定要殷念瑜死,还是注定要小兔子死?”
萧承暄答非所问。
“我只管你一个,天道都要看不惯我了,要不你以为你为什么记不得陌道长了?我若再大肆插手这世间人的命数,指不定哪日就要遭天谴的。”
“我没太听明白。”
萧承暄打了个哈欠,眯眼靠在影信然肩上,“听不明白就算了,也没指望你能明白。”
原本萧承暄在这世间就是一个死人,活也活不长久。
只因为有影信然,所以才会存在萧承暄。
“二公子,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啊。”影信然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是要我做那无头苍蝇,撞得头破血流么?”
“没意义。”
早晚有明白的那一日的。
萧承暄不再出声了。
影信然又要扶额,硬生生克制住了。
“二公子,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啊,我总感觉你是在忽悠我,你夫君都快被你忽悠瘸了。”
“醉了。”
醉了的人一般不会说自己醉。
“消消气,世子爷,我确实不知道我是个易醉的体质。”
萧承暄侧头在影信然脸上亲了亲,薄唇冰凉。
话说得这么顺溜,哪里有半点醉了的样子?
然,萧二公子没醉的话,也做不出来亲人撒娇的事啊。
东宫主殿。
影信然过来的时候,面色微沉。
地上躺了一地的尸体,血气扑鼻而来,极其的重,恍如身处在血河。
萧承暄眼眸微凝,脚尖在影信然手上借了一道力,踏肩飞身而起。衣袂翻飞,长发飘扬,足尖轻落在金黄琉璃瓦上,恍如仙人临世。
影信然迅速的跑进殿门,萧承暄回身,与他视线相对,眉眼疏冷。
“在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你可以为了你的朋友一次次涉险、犯案、挡雷劫,不计生死。
城郊墓碑上写的是夫君许念之墓。瑜瑭,那我在你这里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他听见了殷念瑜的声音。
走近了,只见一只枯瘦的手从背后穿透出来,森森的骨爪里还抓着殷念瑜的肚肠,鲜血淋漓,淅淅沥沥的往地上滴落。
殷念瑜满嘴是血,牙齿和在血里,红与白交加。
他只定定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瑜瑭,眼含血泪,却满目情深。
瑜瑭似乎也受了重伤,鼻子口来血,身上伤痕累累,血染红衣。
看着殷念瑜的眼睛近乎血红,是无尽的悲伤,眼泪汹涌。
下一刻,他幻化成兔子,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切皆在转瞬之间。
“暄暄!”
鬼爪一挥,把殷念瑜甩飞出去,弹跳起来就要去追瑜瑭。
影信然纵身一跃,伸手接住了殷念瑜。
殷念瑜猛地吐出一口血,气绝而亡。
那边,萧承暄从屋顶飞身过来,手中寒光一闪,消灾剑顷刻出现在手里。剑尖穿透了厉鬼的脖子,一横,利刃就削掉了厉鬼的头颅。
“人的命数我不能干预,替天行道我还是可以的。”
影信然放下殷念瑜跑过去,低头一看。
“豁,这不是千山吗,不是说他死了?”
“死了,心有不甘,戾气太深,化了厉鬼,趁机从幽冥地府爬上来了。”
萧承暄说,语气中隐约带了几分嘲讽,也不知嘲的是谁。
地上的头颅眼睛咕噜噜的一转,鬼气森森的盯着影信然,像是要吃人。
“少打他的主意。”
萧承暄提着剑,剑尖猛地往地上一扎,戳进千山的眼睛里,微挑,两颗眼珠子弹出来,吧唧落在血里。
“你到底是谁!”
千山语气森然凶恶,空荡荡的眼眶里鬼气汹涌。
他呲着牙,蓄力让头颅飘起来想咬萧承暄的脖子,却被萧承暄用剑拍开,“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萧承暄蹙眉,“你没必要知道。”
影信然吞了吞口水,脚步往后一撤,避到萧承暄的身后。
“那现在怎么办?他好像还活着。”
只见千山的身体蠕动着,手扒在地上往头的方向爬,想把头捡起来安回去,奇长的灰甲,枯瘦如柴的四肢。
咦~
影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