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影世子求见。”
御书房里凝滞的氛围总算是因为这句话缓和了一点。
只不过这位太监总管方公公的脸色不是太好看,八成是伤疤好了忘了疼,又去碰了影信然这颗硬钉子,吃了挂落了。
“今日朕这御书房还真是热闹得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朕这儿凑。”
殷常守打趣了两句,就让方公公去请人。
“众位爱卿今日辛苦了,朕让人在偏殿准备了热茶,吩咐御膳房做了一桌好菜,众位爱卿喝了茶、用了膳再走不迟。”
这是变相的赶人了,众臣若是不识趣,也做不到现在的职位。
以魏丞相为首的大臣们一边告谢,一边陆陆续续的退出御书房。
“国师坐下说话。”
殷常守刚招呼萧承暄坐下,方公公就领着影信然进来了,于是内侍又加了一张椅子,引着影信然坐在萧承暄旁边。
方公公亲自给萧承暄和影信然奉了热茶,殷常守就挥手遣散了宫女内侍,御书房就剩下萧承暄和影信然以及他这个帝王了。
“小世子,你跟着来,是放心不下你这个世子妃?”
难得有能机会跟影信然说句促狭的话,殷常守当然不会放过。
这孩子小的时候还叫过他皇叔呢,如今与他是一点儿也不亲了。
“皇上明知故问。”
“怕朕欺负了他?”
“说不准呢,臣盯着,要放心一些。”
殷常守抚掌大笑,“国师,你家这位着实是有趣。”
影信然瞪眼,张嘴就要顶回去。
萧承暄看了他一眼,就又老实了。
“世子爷不禁逗,皇上少招他些吧,惹急了说不定是要咬人的。”
影信然改瞪萧承暄了。
“国师,你更有趣。”殷常守笑说。
“不比皇上有趣。”萧承暄神情寡淡。
看得出来,这也是个不好逗的,殷常守很遗憾的收了心思。
他这一天天的,伏案批奏折,也是不容易得很。
身为九五至尊,要处处得体,偶尔乏了累了,想找个乐子都没处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又浑身是刺,扎手得紧。
“行吧,说正事。”
殷常守敛笑屏息,天子不怒而自威,不过显然在场的也震慑不了谁,毕竟谁也不怵他。
“朕看国师耳聪目明,是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了,想来这只几万年的大妖确实难不倒国师。”
萧承暄端着茶杯,指尖在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杯壁,神色之间俱是清寒。
“原本,这些事我是不该多管的。”
“国师乃是天人,自然是不想多染凡尘。”殷常守叹息了一声,表示十分的理解。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即便他心知身边有个极大的隐患,也没敢冒然请萧承暄出手解决。毕竟是这位视而不见的,那就自有其道理。
“不过,涉及到我身边的人,那我就免不得要插手一二了。”
牵扯到他身上的事,那就不能全算是俗世的事,他要插手,也说得过去。
殷常守又振奋起来,“国师是说,这事可以管?”
“秦家小公子苏酥最近住在影府,成日里就跟在我身边央着我教他修习法术。
方才,刑部萧侍郎带着人大张旗鼓的去了影府,说是苏酥跟这件命案有牵连,让人将苏酥带去了刑部。”
萧承暄给人上眼药也上得不着痕迹。
“萧侍郎萧承宇,那不是国师的亲兄长吗?”殷常守笑问。
萧承暄低头喝了一口茶,抬眼看殷常守,“法不容情。”
而他恰恰是个最讲原则的人。
他大可以将人扣在影府,刑部的人绝没有那个能力带得走苏酥,但他没有这么做,反倒绕一个圈子,到殷常守这里来要人。
因为人界有秩序。
“那秦小公子杀人了么?”
“没有。”萧承暄与殷常守相视,“此事乃妖所为,苏酥是人非妖。”
“萧侍郎既抓了人,想必这其中确实有所牵连?”
“现场发现了一把匕首,说是苏酥的。”
说到这里,萧承暄不免要多说几句。
“死者身上带有齿痕,伤口发黑肿胀,是为齿中毒液所害。
萧侍郎却说死者身上带伤,那匕首上所沾的血迹与死者相吻合。死者是先被匕首杀死,再被人伪装成妖伤的模样。”
“萧侍郎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殷常守摸着下巴,像是在琢磨。
“那臣也可以说是是妖物先伤了人,后有人用匕首伪造了伤口,再嫁祸给秦家小公子了。
人死的那两日,秦家小公子可一直在臣和国师的眼皮子底下没离开过一步,那我倒要问问萧侍郎如此做是何居心了。”
影信然忍不住插嘴辩驳。
“匕首确实是秦家小公子的吧。”
影信然闭嘴。
殷常守了然,“这么说的话,秦家小公子依然无法洗脱嫌疑。”
“影府上下皆可作证,人死的那日,苏酥一直待在影府没出过门。再就是南风馆那边也有人知道苏酥身在影府,要证明他与此案无关,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说白了,殷常守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要他一个态度。
“苏酥并没有任何的杀人动机。”
殷常守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么说,就是萧侍郎不懂事了,事关重大,怎么能牵连无辜呢。”
说完,他又征求萧承暄的意见,“国师的意思是,要朕如何?”
“下令,让刑部放人。”萧承暄说。
“那这案子……”
“我自会调查清楚。”
为君者,大都这样,多智近妖。
殷常守分明知道萧承暄要表达的是何意,偏还多此一问,就是吃定了萧承暄,要拿苏酥这条命来绑架萧承暄做事。
“这妖……”
“视情况而定,若真是个横行无忌的,收了关进锁妖塔就是。皇上若实在是担心,我亦有法子叫他再不能出现在人世间掀起任何的风浪。”
殷常守欣然同意,“那朕这就下旨放人,除妖的事就有劳国师操劳了。”
他说着就要让人磨墨写旨意。
萧承暄眉心突然一跳,急道:“不必写什么旨意了,看有什么信物能代表圣意的,给我就是,我这就要去刑部。”
苏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