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沉浮想不通,正和青离军开战的离炎军,怎么会转过头来帮助青离军打仗?
不过,他也并不真正地担心,青离军就算是有离炎军的帮忙,他们赤炎国的大军还有蛮夷国的军队照应。
没有了火焰军,自己不能在金枪城下死撑,转而谋求其他的目标——比如一座小点的城。
以他四万崇山军之力,硬撼像金枪城这样的四大城之一,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是此事他必须巧妙施为,防止自己从金枪城退兵的时候,轩辕千岁出城对他的崇山军进行追击,从而导致他一溃千里。
不过他也不怕他,就算他衔尾追击,自己也能阻止军队回首反击,自己四万崇山军,怎么会怕他区区两万守城军呢?
只是这么离去,实在是心有不甘!
他恨恨地回思这几日的经历,怪不得轩辕千岁有心情在城中下棋,对于死了几十名士兵也毫不动容——原来他早知道自己会无功而返。
就这么退走,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呐!
可是再面对眼前这座坚城时,他已经变得很心虚,因为他再也看不透青离国的部署,留在此处只会让他生出任人宰割的难受感觉。
更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崇山军撤军,转而去别的城池的时候,雾婴正带着四万离炎军在沧之江畔的一片山林中静候他的到来。
他们刚刚击溃了赤炎国赫赫有名的火焰军,士气正旺。
尽管这个火焰军已非当年百里风华麾下的火焰军,但雾婴依然觉得痛快,就像很久以前的仇恨,忽然得到了报复一样。
他看着天上的游云,心想若是铁匠李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感到高兴。
还有从未谋面,便已永远舍他而去的父亲,百里破晓,以及和自己短暂相遇的母亲,他们会为自己感到高兴,还是会为自己和仇人联手,而感到气愤?
他不知道。
新婚妻子银月首领就在旁边陪着他,他多想就此解散离炎军,然后携着银月首领归隐山林,可是仇恨没有消除,对自己手下的承诺没有实现,对自己来说,还有许多目的没有达到,无论他有多自私,他也不能袖手不问。
何况他并非一个自私的人,这也许就叫做责任吧。
“在想什么呢?”银月首领问道。
雾婴回头看了看她,笑道:“我在想老天对我是真的好,这么美貌的姑娘下嫁给了我这个落魄的小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
银月首领哧哧地笑道:“你就会逗我开心,倘若离炎军的主帅,也叫做落魄的小子,那别人都算什么呢?”
雾婴假装生气:“好啊,原来你嫁给我,就是因为我是离炎军的主帅,倘若我只是青离军的小兵,你恐怕就不愿意嫁了吧。”
银月首领啐了他一口:“该生气的是我才对,你把我看成什么了?趋炎附势的人?”
雾婴和她说说笑笑,就是为了驱散心中的那些伤感。
这种情绪不利于他下面的战斗,他必须要打起精神,为了青离国,也为了他们自己的离炎军。
“有没有清扫过战场?赤炎国的火焰军这次损失的够不够他们肉疼的?”
“这还用你说?火焰军死了近两万人,不过他们还有三万多人,还不算败得彻底。”银月首领对这次的战果也十分满意。
雾婴又问道:“咱们呢?”
“咱们有一百多人受伤,全都让他们回望月城去了,阵亡的只有十几人,恐怕他们到现在都想不通,咱们的离炎军怎么这么厉害,哈哈。”银月首领十分高兴,毕竟有这样的战果,谁能不觉得骄傲?
雾婴忽然感到一阵失望,是对自己麻木的失望,记得自己刚刚开始领军作战的时候,只要死了人,自己就会痛恨战争,如今死了十几名离炎军的士兵,自己仿佛没有什么感觉。
难道自己真的是身心都深陷在这战争的泥沼中了?只死了十几名士兵,还是,却死了十几名士兵?
雾婴不想自己的这种想法影响别人,哪怕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云遮月军师……以后别叫他军师了,还是叫他先生吧,他算准了蛮夷国的军队会从这边上岸?”
银月首领点了点头:“这是最坏的猜测,若是他从别的地方上岸,就不用担心他们了,云遮月军师……哦不,是云遮月先生,他不是说了么,只有蛮夷国从这里上岸,才能证明他的居心叵测,倘若他跟随赤炎国的军队,就说明他蛮夷国的确是和赤炎国在结盟,如果他们忽然和青离军汇合,夹击赤炎国的军队,就说明他和青离国真心结盟,假如从这里过江,只说明他不安好心,希望两国斗个你死我活,他好得渔翁之利。”
“蛮夷国的人兵力虽然不是太多,可是他们战斗力强横,可不好斗,若是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他们和青离国是真心结盟,咱们也省去了一场厮杀。”雾婴叹道。
蛮夷国的人常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之地,身体魁梧,皮糙肉厚且体力充沛,身形都要比他们大上一圈,能不跟他们正面相抗都会尽力避免。
“我觉得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咱们先下手,总还能得个先手,若是等到他们反过来打我们的时候,就被动了。”银月首领也知道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雾婴扭了扭她的鼻子:“想不到你这小妮子看得还挺长远的,好了,咱们回营帐吧,主帅和副帅总是跑出去私会,会让人说闲话的。”
银月首领哧笑道:“原来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帅,还怕人说闲话?”
两人来到营帐,看到云遮月正望着一块离炎大陆的地图发呆,眉毛都拧成一块了。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蛮夷国的士兵又有什么变化?”雾婴看得出云遮月对眼前形势有些担心。
云遮月抬头看了看雾婴,但显然他的注意力一时还没从地图上转换过来,隔了一会才像清醒过来似的,可见他所想的事情对他的震撼。
“不不不,蛮夷国的士兵没什么变化,我只觉得咱们可能把赤炎国想得简单了,他们这次蓄意挑起战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我们击溃,就从金枪城退兵。”云遮月的话让雾婴安心了些。
雾婴一直没将赤炎国的军队放在眼中,那是因为他们的骑射军,两万骑兵,两万步兵,几乎不可能遇到什么真正的对手。
“就算他们有什么布置,咱们头顶还有战鹰的巡查,被他们偷袭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即便咱们和他们迎头相遇,咱们也不怕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雾婴安慰他道。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离炎军,我担心的是青离国的军队,你来看,如果他们将重心放在沧之江南段,又怎会不考虑青离军的死守?”云遮月道。
“什么意思?”雾婴还没反应过来。
“我估计他们已经过江的军队,在咱们知道的范围内,多半全都是幌子。”
“幌子?”
“不错,是为了掩饰他们真正目的的幌子,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的主力应该放在冰雪城,也就是他们从寒冰城那边渡江,整体的战略是从北往南,顺势而战。”云遮月指着地图北方说道。
雾婴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寒冰城终日落雪不停的场景,他感到有些发冷:“为何你会这么想呢?”
“因为冬天就要来了,而且他们也的确担心我们离炎军,这是避开我们最好的办法。”云遮月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