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婴见不得别人哭,尤其是女人哭。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雾婴停下来问。
“没……没人欺负我……”姑娘抹着眼泪回答。
“没人欺负你,你为什么哭?”
“我……我家人都死了……”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等姑娘哭声稍歇,他们细问下才了解,原来姑娘所在的村子刚刚因为雪崩而被埋在下面,姑娘正好出门,所以逃过一劫。
如今她所有的家人都被埋在了厚厚的大雪下,她希望有人能帮她找回家人的尸首加以埋葬,可是一听说是被雪崩掩埋的,谁都不肯答应帮忙。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不帮忙,非是不愿而是不能——雪崩带来的积雪实在是难以挖掘。
云遮月也偷偷地扯了扯雾婴的衣服,让他别滥做好人,答应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们可以帮你,不过你知道,我们也都需要吃饭的……”雾婴也不是滥做好人,委婉地说道。
“整个村子都被埋在了雪下面,只要你们将人带出来安葬,村中所有的财物你们都可以拿走!”
云遮月心中苦笑,一个小小的村子,能有多少财物?
“希望你们有足够的食物给我们……”雾婴还是希望既能帮助这名姑娘,又能赚到足够多的食物,一举两得。
“食物可能不算太多……”姑娘道,看着雾婴和云遮月两人失望的表情,接着说道,“可是村子里的财物很多,你们可以拿来买粮食啊。”
“嘿,能有多少财物?”云遮月并不以为然。
山村地处偏僻,穷山僻壤中又能有多少财物?
云遮月不想因之耽搁时日,让离炎军可能落入蛮夷军追杀的风险中。
女孩名叫刺月青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面对她可怜亦复可笑的赏金,许多有本事的能够帮她解决麻烦的人,都嫌麻烦,更嫌她赏金的不靠谱,没有一人表示出兴趣。
“我们村子是在荧光山上寻找宝石为生,许多村民的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宝石,如果你们能够将大雪除去,他们家中的宝石都归你们所有,反正他们也用不着了。”
听到宝石二字,云遮月愣住了,想不到这个谁都不愿意接的活,竟然还是个肥差,干这一票后,可能足够他们直接回到青离国的粮草都有了。
“这活我们接了!”
一千人稍作准备,就跟着刺月青瞳向荧光山进发。
这座山被称为荧光山,是因为在短暂的夏日,山上冰雪融化后露出山石,山石经过白天太阳的照射后,在夜晚会发出一种温柔的荧光。
就是因为这种荧光,所以当地人才坚持不懈的发掘,在山洞里挖到了一些荧光宝石,也就是后来价值连城的夜光石。
大雪并没有多大,但是经过了一个冬季的堆积,山上雪层极厚,有种后面的雪轻轻覆盖前边的雪,多一跺脚,都会将雪震落下来的危机感,怪不得村子会被雪崩掩埋,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到了刺月青瞳的村子,就连雾婴都几乎要放弃了。
村子上覆盖的雪,足足有半个荧光山这么高,他们想要将这些雪崩下来的雪除去,恐怕没有一个月的时间都难以做到。
云遮月看着雾婴,希望他说出放弃的话,其实雾婴已经有些犹豫了,想着在青离国等候自己的银月首领,他看着天上游动的云彩,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挖!”
在他的心中,再没有比失去亲人更为悲惨的了,若有,那就是连失去亲人的尸首都见不到。
收到命令,离炎军随即下马,开始挖雪。
可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挖起雪来事倍功半,进展十分缓慢。
雾婴和云遮月商量,怎么才能提高挖雪的速度。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战士们没有趁手的兵器,挖雪最合用的工具就是铁锨,如果没有铁锨,就算是木锨也成,毕竟这雪是新落下来的,比较松软。”
“有了,我去砍一些木头片子,然后用树枝或者竹竿扎起来不就是木锨了么?”雾婴看着漫山遍野的树林道。
“这里的树,都是千百年成长的参天大树,树干坚硬如铁,你又没有锯子,怎么做出木片呢?”
雾婴拍了拍腰间的离炎剑:“有了这家伙,别说坚硬如铁,就算真的是铁,我也能劈开。”
他带了一百名士兵来到几株大树旁边,雾婴拔出离炎剑,然后功聚双臂,一剑砍向树干,这一剑似乎砍空了,大树没有一点异样。
就在士兵的愕然间,雾婴伸手轻轻一推,大树的上半截顿时倒下——原来离炎剑太过锋锐,将树砍断后,上下两截树干还连在一起。
大树倒下时轰隆隆作响,除了树枝的折断声还有树上积雪簇簇而落的声音。
雾婴又用离炎剑削去树干上的树枝,离炎剑乃是玄铁所铸,砍树枝如同切豆腐。
虽有他平举离炎剑,使出了如梦令,将剑幻城数十道剑影,向树桩削去,他每一剑使出都极有分寸,一根树桩被他一招剑法削成了数十片薄片,雾婴拿起一片,感到有些沉,且因为是树干的圆形,也根本没法用。他对着树桩上平放未掉的木片忽然又是四剑直直砍下,直上直下,就像用刀切开一叠烙饼,将圆形的木片周围全都砍掉,整整齐齐地一叠方形木片被加工出来。
雾婴对士兵下令:“再去削一些趁手的树枝做木柄,然后将木片用木楔子钉在木柄上,发放给那些挖雪的士兵。”
云遮月为了提高了效率,又喊来三百名士兵参与加工木锨,很快做出了五百把左右的木锨。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木锨的帮助,这些士兵只用了两天的功夫,就挖开了一成的雪,不要以为一成很少,这一成雪,恰恰挖出了通往村子的通道。
又过了两日,他们已经来到被雪覆盖的房子前,他们并不需要将所有的雪全都挖走,只要将村子里的雪挖开,就容易地多。
刺月青瞳来到一间屋子前,良久都没有进屋。
大雪已将房屋压塌,无论里面有谁,都不可能还活着。
雾婴来到她身旁,看着她默默地流泪。
“要不要我让人将屋中的雪都挖出来?”
刺月青瞳摇了摇头:“我家还是由我自己来挖吧。”
一名士兵递给她一柄木锨,刺月青瞳也没接,只是徒手挖。
云遮月带着士兵也没有闲着,忍着不去想这些村民的惨状,硬着心肠在这些人家中寻找宝石,果然让他们找到了许多。
村子虽然穷,可是村民手中囤积了不少宝石,聚齐起来,称得上一笔不小的财富。
雾婴帮着刺月青瞳一起葬了她的父母,和她一些关系近的亲戚。
其他的村民就顾不得这许多,这里的土地坚硬如铁,并不好挖,要是给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进行土葬,恐怕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很久。
到了吃饭的时候,几百名士兵躲在没有倒塌的房屋中吃着干粮。
雾婴问云遮月是否整个村子都找遍了。
“已经挖开了半个村子,再有一天,就能全部挖开,到时候带着宝石,咱们一路回去,行动就快得多了。”
雾婴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晚上他们就在这些村子里雪少点的屋子里过夜,雪崩形成的小雪山,其实并没有被他们挖开,而是被他们挖出了一个雪洞,在厚厚的雪层下面,其实并不怎么冷,寒风也吹不到这里,颇像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山洞中。
夜里,士兵们熟睡以后,外面忽然传来了呜呜咽咽的野兽哀嚎声——
声音相隔很远,雾婴睡得迷糊中,也没多加理会,正当他要接着睡去,云遮月却被声音惊醒,并将他叫了起来。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雾婴睡眼惺忪地问。
“那名姑娘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外面的叫声有关,我感觉有些不妥。”
雾婴想起自己七百名士兵,现在都在雪洞中,如果有什么危险,他们的确很难逃脱。
想到危险,雾婴的困意全无,跟着云遮月一起来到了屋外。
雪洞中尽管昏暗,但绝非是漆黑一团,他们头顶的雪透着一股暗蓝之色,看起来十分古怪。
在他们进村子的那条雪道上,刺月青瞳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
雾婴和云遮月两人来到她身后,刺月青瞳回过身来,借着白雪的微弱反光,雾婴看到她脸上的两行清泪。
还没等雾婴问她,刺月青瞳擦掉了眼泪。
“雪崩发生的前几天,我就听到了这种声音,我推断雪崩和这声音脱不了关系。”刺月青瞳笃定地说道。
“不知雪崩时你在哪儿?”云遮月沉着脸问。
“我知道山上宝石的秘密,宝石在夜晚能够发光,更容易被发现,我为了多挣点钱给父亲看病,晚上偷偷地离开村子来到山上,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雪崩……”
“除了那呜呜的声音,可还有别的什么异样?”
“异样应该没有了,那天晚上雪停了,月亮很亮,我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看到了一道火影子极快地从东往西蹿去,一霎间就不见了,其他的就没有了。”
云遮月想了半天,想不通她说的火影子是什么。
三人看着雪洞外面。
“如果是什么野兽引发的雪崩,我想知道那是什么野兽。”,刺月青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