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历十九年,九月。
秋风肃杀,天空低垂,军旗在秋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玄武军上下七营,全部齐集。
今日正是玄武军全军小校的的日子,众人屏声敛息,整个三万人的军队,竟无一丝声音发出。
全体士兵的目光都投向一个在站在高台上的人,轩辕龙战。
轩辕龙战站在一块临时搭建的高台台上,注视着台下整整齐齐的战士。
“扬我玄武军威,凭藉自身武功!今日举行今年秋季的全军校验,什长以下都可以参加,每营独立选出武功最高的一人,然后七营的七个人再来到台上,进行最后的决斗。最后胜出者,将直接晋升为百夫长,其余六人升为什长。鼓声之后,开始比试。在比试期间,不得有徇私舞弊者,否则将以军法处置,比试开始!”
言罢,轩辕龙战扬了扬手。
“砰!砰!砰!砰!……”
军营后面的一面羯皮大鼓由击鼓兵卖力地敲击起来。
等到鼓声止歇,七个军营里的士兵,全都按照营指挥使的安排,和其他营的士兵一对一的比试起来。
这场比试,除了一小部分武功世家,从小习武之人,用的是别派的功夫之外,大部分士兵用的都是野战八式,用的兵器自然只是木刀。
按规定,担任文职的兵卒以及后勤兵是不需要参加比试的,但征兵那天赵兴城被雾婴打得很没面子,此时不趁机公报私仇,更待何时?
“你也来参加比试吧。”赵兴城向雾婴招了招手。
“是!不过……”雾婴其实也是跃跃欲试,想试试自己的水平,可是他毕竟只有九岁,还是有些胆怯,一时犹豫。
他整日在兵营里游荡,看到士兵们将野战八式使得虎虎生威,自己没有和人比试过,实在是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敌手。
那日迫不得已和赵兴城拼斗,完全是为了铁匠李能入伍,而这次,只是为了荣誉和权力,他禁不住犹豫起来。
“没有什么不过的!”
赵兴城见他越是退缩,越是想让他出来比斗,雾婴一旦参加,无论输赢,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次小校,只有什长以下才能参加,他是百夫长,自然不需要再去拼斗。可如果雾婴一旦输了,他便算报了当日之仇,万一他幸运地打赢了,也算是他金牛营的荣誉。
他怎么算怎么合适,便对雾婴说道:“这是军令,我命令你,参加比试,没有什么不过的。”
“是!”
雾婴知道军令如山,不能反抗,答应下来。
接着赵兴城便指派了一名士兵和他比试。
野战八式招数简单,比的就是一个快字,一个力字,无论是谁身上先中了对方的招数,就算是输了,因为这种比试如果发生在战场上,中了对方的真刀真枪,便只有死路一条,活下来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获胜方。
如果两人木刀相撞,力大者自然占据优势,将对方木刀弹开,接着一刀就可以击中对方的身子。
比试开始,两人同使一招野战八式的起手式,两军对垒,这是防止对方一刀击向自己要害而采取的守势。
两人木刀一触即回,接着二人又同时使出野战八式的第二招,力劈千军。
这次两把木刀在头顶前方相碰,拼上了力气,雾婴感到对方木刀软绵无力,被他一把挑开,接着自己木刀直指对方腰间一个窍穴——雾婴就这么赢了。
赢得如此轻巧,倒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接着第二名士兵上来和雾婴相斗,雾婴连两军对垒这一招都不用了,直接就用横扫天下,那名士兵见他来势凶猛,提刀一挡,结果被雾婴连人带刀扫在身上——又是雾婴胜出。
其他的士兵都是你来我往,相斗几招,甚至几十招方才分出胜负,雾婴这边无论面对的是谁,都只一招,便获得胜利!
站在高处的轩辕龙战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见雾婴瞬间打赢了一大片的士兵,不禁留神起来,心中暗暗纳罕,这小子是兵营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又身为文职士兵,不必习练野战八式,又是如何练到这般身手的?
赵兴城也看得目瞪口呆,哪想到,自从上次和他比试过,仅仅过了两个多月,这小子竟然进步这么快!倘若是此时的雾婴和他相斗,他肯定不是对手。
更可怕的是,他连续赢了这么多人,却似乎并不感到疲惫。
整个金牛营都因为雾婴的参加而产生了变化,许多自以为习练地不错的人,在雾婴面前都不过一合之将,其他自知自事的人,互相作对比试,都不求胜,但求败,因为谁也不想和雾婴做对比试。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不给老子全力以赴,军法处置!”
这边金牛营的指挥使牧放歌看到这些情况,喝骂起来,提醒众士兵,倘若不用心比试,将会被视为徇私舞弊,承担军法的后果。
牧放歌的喝骂起到了作用,众人不得不竭尽全力比试。
这边雾婴面前渐渐没有了对手,但一个营里四千多人,还是有人也同样的拥有极高天分。
“我来跟他比!”一名少年站了出来,看年纪,他比雾婴也大不了几岁。
雾婴见他长得眉清目秀,似乎有些弱不禁风,不像是穷人家因没有生计而被迫当兵的样子,倒有些像富贵人家的孩子,一副知书达理的形象,不禁心生好感,低声劝他:“我出手太重,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小心点儿”。
少年点了点头:“我叫白穹庐,你呢?”
“我叫雾婴,请出招吧。”
白穹庐一刀横斩,正是野战八式里的横扫天下,雾婴立刀一挡,不敢使出全力,怕白穹庐一招都扛不过。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白穹庐虽然看起来柔弱,手底下倒也真有几分本事,竟将雾婴的刀横扫开了。
雾婴这才知道遇到了新兵里从未遇见过的高手。雾婴的木刀被荡开后,他跟着回刀,使出两面三刀的招式,木刀左右左地劈砍了三下,这次雾婴又增加了些力气,动作也迅捷了许多,可是还是被白穹庐稳稳挡住。
本来雾婴不忍他迅速地败于自己手下,此时被白穹庐的韧力激发了好胜之心,两人对于野战八式都是纯熟无比,如果力气差不多的情况下,自己和对方都知道自己木刀的去向,提前阻挡,两人就会变成消耗战。
可是雾婴懂得的武功并不多,他心中一动,想起了赵兴城,曾将刀法化为拳法和他比试,他何不将拳法转为刀法使出?
在挡开白穹庐的一招进退失据之后,他忽然使出轩辕十八拳中的风起云涌,这一招本来是拳法中从下向上出拳的招数,雾婴将之变成从下向上出刀。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刀法变为拳法,可以变得灵动,虽然失去了兵器,但同时缩短了攻击的距离,赵兴城以野战八式的拳法和他相斗,并不吃亏。
而雾婴想将拳法变为刀法的意图,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而且身子和出刀,显得格格不入。
白穹庐是新兵里罕见的高手,见雾婴身上空门大开,哪还犹豫,一刀破门而入,木刀点在雾婴手腕处的窍穴上,雾婴感到手腕一麻,手中木刀掉落。
雾婴输了,这是他轻敌的下场,他不等木刀掉在地上,手掌向下一探,又将木刀捉在手里。
“要不要继续?”白穹庐问道,他是有心再给雾婴一次机会。
雾婴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是我输了,不用继续了。”
白穹庐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第一招只用了一半的力量,第二招也未用尽全力,接着你又使出这等古怪的刀法,是故意输给我的吗?”
雾婴不想他误会,而让他记恩自己,便笑道:“不是,我很想打赢你,可是我做不到,就算是我大意了吧,总之是你赢了。”
白穹庐也笑了笑,为雾婴的气度折服,说道:“小校后有一天的休息,明日你来后营找我玩。”
雾婴本想立刻答应,但听到白穹庐提起后营,立刻想起在后勤营的铁匠李,低下头去,难以抉择,好玩毕竟是孩子的天性,但多日未见爹爹,如何可以贪玩而不去见他?
他下定了决心,摇了摇头,拒绝道:“我……”
话未说完,才发现身前的白穹庐已经走得不知去向。看样子他说完话,就去找其他的人继续比试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高台上的轩辕龙战见他输了,竟露出失望之色,可心底下也对雾婴认输而不去缠斗的风度露出欣赏之意。
但在高台下的赵兴城却是意兴阑珊,对于雾婴就这么轻巧地输了,似乎感到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