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和陈文止从招待所出来,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三十分了。
路上,一脸餍足的苏木全程哄着陈文止。
终于在临近黑市时,把人给哄好了。
“这里就是吗?”
瞧,都跟她说话了吧。
苏木看着眼前还算茂密的树林,点头,“应该是这里没错。”
她按照大姨说的,进到树林后,专门往树木稀少的地方走,方能看见接头人。
现在快要接近四点,天已经见亮。
也正因此,苏木前行时,一眼便看见隐匿在草丛中的人们。
他们身着和土地差不多颜色衣裤,面色紧绷,每双眼睛也都死死地盯着前方。
看来,这几位就是大姨所谓的接头人,俗称放哨人。
不仅苏木发现他们,这些放哨人也早早看见苏木和陈文止,警惕的双眼不住地打量着两人。
不同于他们的紧绷,苏木倒是很随意,她牵着陈文止的手,和趴伏在最前面的放哨人扬了下头。
放哨人目光深深地看两人几眼,随后一摆手。
陈文止眼睛睁大,竟是拦都没拦,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他边走边凑近苏木耳边小声问着:“他们怎么不拦着?”
想他们镇里的放哨人还知道谨慎呢,每次见到新人都询问是谁推荐来的。
苏木一笑,“这里是市区,人多着呢,他们咋可能记得过来。”
“那…岂不是容易被上面的人混进来。”
“不会,你没看见那些人眼睛跟鹰似的么,他们能分辨出新人和上面人的区别。”
“这怎么看啊?万一有人伪装得像呢?”
领着陈文止绕过地上的土坑,苏木垂眸笑看他一眼,才答道:“你当然看不出来,他们接触的各色人多着呢,都是看人的老油条了,不过像就你说的,若是有那种伪装高明、一丝破绽都没让他们看出的人混进来,那这个黑市就只能认倒霉了呗。”
陈文止点头,“这样来说,放哨人还挺厉害的。”
苏木颔首不语。
放哨人厉不厉害先不说,光说他们黑市的位置就已经占尽优势,都是树丛,随便一个地方都是藏身之处。
就算上面人混进来,也不一定能抓住几个。
这地势可比她们合光镇的要好上太多了。
两人越过放哨位置,没走几步远,地势突然开始变了。
脚下的路呈下坡状态,但不算很陡峭,下坡的路走了有五、六分钟,地势又回归平坦。
这时,两人也终于看见黑市。
眼前的景象,惊得陈文止再次睁大眼睛。
别说他了,就连苏木都嘴巴微张,有些诧异。
苏木想过市区的黑市会大,但没想到竟有这么大!
放眼望去,这里至少有二、三百家摊子,且种类繁多。
不同于镇里的黑市,主要以卖粮食和实用的东西为主。
这里上到大件自行车,下到不起眼的小芝麻,各种吃的用的,只有你没见过,没有这里没有的。
集市里的卖家多,买家也更是多。
虽达不到脚挨着脚的地步,但在有一些生意火爆的摊前,也很难错开身就是了。
苏木带着陈文止漫步其中,只要有新奇的,她都会问上一番。
“这个挺有趣的。”
苏木半蹲在一个小摊前,手上拿着像朵大红花似的东西,两指在中间一撑,发现竟是有弹力的。
苏木眉毛一挑,这是什么东西?
刚要下意识往陈文止的手腕上套去。
摊主热情道:“同志,这个头花可是上海最新款呐,我也是通过亲戚拿货来的,可以算你便宜点。”
苏木耳朵微动,还是坚持最初想法,把花套在陈文止的手腕上。
周围都是人,陈文止也不好挣扎,只能任她为所欲为。
白皙的手腕上套着红艳夸张的大花,白与红极致的色差感,激得苏木眯起眼睛。
按捺着心中的炽热涌动,苏木转头看向摊主,“怎么卖?”
摊主伸出手,和她轻晃了下,“五毛。”
苏木瞥一眼摊主身后的布袋子,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
“我们买这个做什么?”
两人走出黑市,陈文止红着脸把手上的头花摘下,放进口袋里。
刚刚出来时,他还被放哨人琢磨了好一会儿呢,他们都顾不上审视外面来的人了,视线全被他手上的大花所吸引。
太难为情了。
苏木真是的,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后者深深地望他一眼,但笑不语。
从黑市出来,两人直奔废弃房。
他们来的比较早,现在周围没有任何人。
苏木估摸着这会儿也差不多快四点了,带着陈文止还是隐匿到转角处。
没过多久,昨天那名高个子人偷偷摸摸地进到院子。
苏木往那人来时的方向望一眼,见空无一人,又将审视的眸光转向院子里。
高个子猫着个腰,双手环抱于胸前,探头探脑地扫视着四周,还时不时地看上几眼手腕,一副很焦急的样子。
见他如此,苏木才放下心,带着陈文止过去。
不是苏木过于谨慎,而是她混迹在外这么多年,听说过太多类似杀人越货之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总归是没错。
…
交易的过程很简单,苏木本来就说好手表的数量,两人只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即可。
“兄弟,以后要货,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找我。”苏木是第一个从他这里拿这么多块手表的人,男人不想失去这个大客户,于是捏着嗓子道。
苏木也学着男人来时的样子,把手表装进衣襟里,听到男人说的话,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才兄弟,你全家都是兄弟!
“那就这样了兄弟,祝多卖。”高个子男人摆手,刚要走。
“等一等。”苏木叫住他。
她从陈文止口袋里拿出大红花,在男人眼前晃了下,“知道这个是哪里的货吗?”
男人刚要伸手去接,打算仔细端详一番。
却被苏木灵活躲开,又塞回到陈文止的口袋里。
她才不想让别人碰到呢,这个头花是陈文止的,不能让别人沾染半分。
手扑了个空,男人只能仔细地回忆着花的模样,再想想有没有见过。
苏木见他想得脸都皱吧了,提醒着,“头饰厂。”
男人这才一拍大腿,“对,我想起来了!”
苏木很想一脚踹上去,最后生生地忍住了,只能咬牙切齿道:“你小点儿声!”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又继续捏着嗓子眼儿说话,“站北街就有个‘大兴头饰厂’,应该有你这样的大花,而且啊,我听说那厂里有可多工人偷偷把一些头饰卖给跑黑市的人呢。”
苏木嘴角翘起,她就说黑市见到布袋子上缝制的几个大字有些熟悉么。
经由男人说出全名才想起来,整半天是从火车站坐三轮车那天看见的。
苏木问道:“你那里有门路吗?”
男人垂眸沉思了会儿,才看向苏木,“我倒是没有门路,不过,那里每天都有很多接头的人,兴许能直接搭上茬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