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年画;二十九,打壶酒;大年三十洗洗脚,一年到头身体好。”
这句古老的谚语,如同岁月长河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承载着人们对新年的无尽期盼与美好憧憬。
张初一走在归家的路上,此时的道路显得格外宁静,供销社要到正月初六才会再次敞开大门,迎接顾客,所以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当张初一回到榆树屯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见每家每户都高高挂起了灯笼,那灯笼杆犹如挺拔的卫士,足有十来米高。
最粗的那头直径达二十来公分,细的一头也有七八公分,是一根结实的松木杆。
人们在细头处精心钉上一个倒三脚架,留个铁圈,在圈中间穿上绳子,然后将其稳稳地立在自家院子里最合适的位置。
接着,用铁丝编成一个大大的灯笼,外面糊上五颜六色的纸,仿佛给灯笼穿上了一件绚丽多彩的外衣。
灯笼内部的底下,再制作一个精致的灯台,插上蜡烛。如此,一个漂亮的大灯笼便大功告成。
到了腊月三十晚上,点亮蜡烛后用绳子将灯笼吊到灯笼杆顶上,到时候整个屯子的上空便被五颜六色的灯笼点缀得如梦如幻,白雪一衬托,那才叫个美!
在这个时候,也没地方卖对联,榆树屯的都是拿着红纸,来到段老爷子那里,请他挥毫泼墨,为自家写一副充满祝福的对联。
今年,榆树屯虽然已经通了电,但目前只是应用在农业方面。
平日里,家里照明依旧靠那散发着昏黄光芒的煤油灯。
不过,今年会给每户家里通一周的电。所以,刚过完小年,人们就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再往前走,大队部门口的碾子房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榆树屯那二十多户人家,在山脚下打零工的青壮年都回到了老屯。
因为只有正式工才发豆腐,所以家家户户都得自己动手做豆腐。
由于石磨数量就两个,人们磨豆子就得排队等候。
啥时候轮到自家,就啥时候开始磨。天气寒冷,大家伙便都放上一个东西做标记。
做豆腐先得揉豆腐。把磨好的豆子放进专门做豆腐的布袋里,然后在大锅上方架起一个木架,将布袋放置其上。
一边加水,一边用力揉动,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直到揉得流出来的浆液不再发白,这才算揉好了。接着,把布袋里的渣子倒出来,再接着揉第二袋、第三袋……
揉豆腐可是个十足的力气活,一锅豆腐揉下来,即便是壮劳力,也会累得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下一步便是用卤水点豆腐。把揉到锅里的豆浆烧开,稍微晾凉一些,就可以开始点卤水了。
为啥叫点而不叫倒呢?因为放卤水得一点一点地放,一边放还得一边搅拌。
卤水放多了,点出来的豆腐就会变老,而且还带有苦味。压出来的豆腐发硬,炸的时候也不起泡。
卤水放少了,点出来的豆腐就很嫩,压出来的豆腐也软,炒的时候容易碎。
张初一回到师娘家报平安的时候,刚给老太太放下一瓶酒,正巧赶上大姐把一锅豆腐点好了。
就等着把点好的豆腐脑放到豆腐包里一压,一大块完整的豆腐便大功告成了。
“来,初一,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喝碗豆腐脑。你放白糖还是酱油呢?”
张初一脑袋一迷糊,敢情这时候豆腐脑就分甜咸了。
做完豆腐,紧接着便是趁着做豆腐时热乎的炕,发面蒸馍馍和粘豆包。
因为灶台与睡觉的炕相连,烧的火多了,炕就热了。所以做完豆腐,就得赶紧发面蒸馍馍和粘豆包,要把一个正月吃的干粮全蒸出来。
面发起了之后,对碱可是关键环节。碱面对多了,馍馍会发黄,还有一股碱味,就像一个被太阳晒过头的孩子,失去了原本的活力。
碱面对少了,馍馍就会发酸,皮也会塌塌的,不暄乎,仿佛一个没精打采的病人。
蒸好干粮后,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剩下的便是煮肉、炸豆腐、炸丸子…… 再就是糊窗户、贴窗花。等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着除夕夜守岁了。
师娘和大嫂正在缝制新衣、新鞋袜。那时村里还没有缝纫机,全靠手工一针一线地缝制。
尤其是做鞋,从打袼褙到纳鞋底,再到上鞋帮,做成一双鞋得经过十几道工序呢。
就拿打袼褙来说吧,先用面粉打成浆糊,那浆糊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然后把破了不能穿的衣服碎片铺在一个平板上,一层碎布一层浆糊,层层叠叠六七遍,一块袼褙才算是打成了。
之后再拿到太阳底下晒干,就可以用作鞋底的材料了。
“初一,过来比比脚,看看长个儿没?”
“师娘,我都多大了还长个呀?”
“多大你在俺跟前也是小孩,一会儿去你干爹干娘家给他们送点棉花。”
“嗯呐!”
过一个年,往往会把一个家庭一年的积蓄全部花个底朝天。所以对大人来讲,还是不太愿意过年的,老人们更是如此。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关难过,年年过。
但对孩子来讲,过年可是无比快乐的。因为过年能穿新衣裳,那崭新的衣服让孩子们充满了喜悦。
还能吃到平时吃不到的东西,那美味的食物如同仙露琼浆,让孩子们的味蕾尽情绽放。
成宿成宿地玩耍,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们的游乐场。
能放鞭炮,那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欢快的乐章,为新年增添了无限的活力。
还能去镇上看花灯和舞狮子,那绚丽的花灯和精彩的表演如同梦幻般的画卷,让孩子们陶醉其中。
作为孩子,过年就是吃喝玩乐,无忧无虑地尽情玩耍。
作为一家之主的父母,为了把年过得有节日气氛,温馨又快乐,那可是相当辛苦。
他们把积攒了一年的细粮、肉票、布票、糖票等花钱换成实物,尽量给每个孩子都做一身新衣服。
买一包鞭炮都是拆开来一个一个地放,还给每个孩子用铁丝做一个小灯笼,那小小的灯笼照亮了孩子们的笑脸。
把孩子都安排好了,就要开始安排家里的伙食了。
王大撇子家今年因为建国跟着张初一跑山,虽说大牲口没整着,但隔三差五去溜溜套子也能有个块八毛的进账。
所以今年对他们家来说也算是个好年景,特别是收了张初一当干儿子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一看到张初一进门,两口子拉着他就不松手。
王枣花笑眯眯地给张初一端来了豆腐脑。“哥,快趁热吃!”
“枣花,我刚从师娘家出来,才吃的豆腐脑,你们吃。”
“一点豆腐能占几个肚呀,喝上暖暖胃。”
“额,这酒是我孝敬干爹的。” 张初一两口扒拉完豆腐脑,把怀里剩下的一瓶北大仓掏了出来。
“哎呀!净瞎花钱,咱家又不缺酒。你这孩子有对象了,以后可别大手大脚的,攒点钱过日子。”
李淑芬念叨了两句,被王大撇子打断了。
“孩子的一片孝心嘛,一半天杀鸡你过来端点。对了,三十咋安排?上俺们这来呗?建国跟勇子他们溜套子去了,整天念叨你。” 王大撇子抽着烟袋杆说道。
“嗯,到时候看呗,我看看二驴子他们咋安排,就我一个人肯定不做饭了,上你们几家挨个串门。”
“得嘞!瞅你小子干巴的,是得好好补补。”
?(ˉ?ˉ?)
这么明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