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岌很清楚地记得,李存进今年已经63了!
不幸的是,在三年后的镇定之战中,老李就会牺牲。
而此刻在一边烤牛肉的李汉威,是他的长子,今年也35岁了。
对老太保们的心思,李继岌是知道的。
周德威的榜样,给了这几个老人极大的震撼!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只能战死于战场的他们,还能有那样的一种选择,还能过上那样的一种生活!
此时的李存进是振武军节度使(辖区为今陕西绥德以北及内蒙古南部之地,治所为今内蒙古林格尔县),这是真正的边关所在,肩负着抵御契丹的重要防务。
在这里任职的将领,都是被晋王认可的,但也是最辛苦的。
李继岌说道:“李总管可向晋王请辞,归于领地,颐养天年。”
李存进摇头苦笑:“晋王性坚,必不许也!”
李继岌实在是不想这样一个老人三年后死于战场,那其实是被晋王坑死的!你让66岁的老汉披挂上阵,明显是害人性命啊!
李继岌笑道:“小子有一法,可令老将军辞退军务!”
李存进大喜,问道:“世子有何妙计?”
李继岌说道:“要说此计,也算的上是阳谋。
你可效仿李建及,把家财散给军中将士。
如此计得愿,那自然是好;如若不然,也可令将军收获人心,使得将士奋力,可保将军平安!”
李建及的事情,军中将领大都知晓,只是不能言说而已。
如今被世子拿出来,与他父王玩起了彼计还于彼身,可谓大妙!
李存进惊得张大嘴巴!
在他的心思里,如此作为,实乃大不孝!
此刻,一直偷听两人说话的李汉威,端着烤好的牛肉走过来,说道:“火候到了,刚刚好!”
李继岌与李存进闻言大笑!
三人欢声喝酒,直到三更!
翌日,李继岌率军出发,直奔兖州!
同时,留李从郎协助李存审守德胜北城、留李汉威助其父守南城,他则带李彦图及李从训第三团出发。
李继岌留给了李存进、李汉威父子一个天大的机会,让他们收拢人心。
这种事情肯定是瞒不过晋王身边的太监的,只要太监一说话,老李就能回到老家,当个富家翁了!
李存进其实是个没心思的,这事要是放在李存审身上,那绝对要等待时机才可实行的。
为什么说现在不是实行这个策略的好时候?
就是因为李继岌在前线,只跟李存审核李存进接触。
这俩老货但凡有一点异动,都有可能归到世子李继岌头上。
也就是说,他们干的好事,很可能要李继岌来背锅!
但李存进偏就是个性急的,李继岌刚带人奔向兖州,李存进就先把随身携带的财货分给了手下的将领们。
而且,这老货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的存货,也都许诺出去了!
李汉威当时就提出不同看法,说应当等一等。
李存进:“这是世子交待的策略,等个锤子!”
李汉威:“世子刚出发,你就闹这个,不是让世子背锅吗?”
李存进大笑:“我父子都跟随于他,给他莫大助力,让他背个锅,肿么了?”
李汉威:“爹!你不能这样!会让世子难做的!”
李存进一看这个儿子还是欠开发,于是说道:“小子,坐下,老爹跟你详细解说!”
李汉威倒是孝顺,依言而坐。
李存进问道:“小子,要是你有世子这样的兵力和装备,你会屈从于亲爹的阴影之下,谨小慎微吗?”
李汉威:“爹,世子现在是谨小慎微吗?他都要掀翻天了!
你看他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惊世骇俗,哪一件不是石破天惊!”
李存进笑笑:“不是这样的!如果我有世子这样的条件,立马向北进攻击契丹,先打下自己的一片土地再说!
怎么会跟在老爹后面,跟风吃屁!”
李汉威:“可如果世子这样做,就会让将士们认为他出门立户,准备要单干了,于晋王的声名不好。”
李存进:“算你说对一句!眼下世子的阻碍太多,一个是爹,一个是娘;一个是孝道,一个是脸面!”
李汉威:“孩儿不懂!”
李存进:“晋王武功盖世,但并非人主;王妃吗,流言不少,你只要注意,就可得知。
关键的就是孝道和脸面,前者是世子考虑自己,后者是考虑他爹!”
李汉威:“既然世子已经这么难做了,为何父亲还要让世子背锅?”
李存进哈哈大笑,喝了一大口瓮头清,说道:“老晋王曾经的十三太保,除过几个常住祠堂的,剩下的都想跟世子呢!
两个原因:政事上,晋王宁愿听宦官和伶人的,而漠视将领诉求;
给将士们的待遇上,晋王居然当不了家,支取国库和内帑还要看王妃的脸色!
这样的君王,值得我们浴血疆场吗?”
李汉威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说道:“所以,您就可以挑拨离间他们父子和母子的关系吗?”
李存进骂道:“什么是挑拨离间!
老子们这样做,让他小子多背几个锅,就会激发世子的雄心壮志,早日自立!
而且,老子们这样考虑,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帮崽子们!”
李汉威心下骇然,晋王李存勖居然已经混到了如今的样子!
关键是,他还不自知!
李继岌大军开拔,几天后到达兖州。
此时的兖州,李绍荣早已被李继岌调回晋阳,只剩下孤独的李从重镇守,已经整整一年了!
李从重在城外十里处迎接,看到李继岌出现在地平线上,策马赶来,扑倒在李继岌马前,失声痛哭!
李继岌见李从重哭的伤心,赶紧下马,扶起李从重,说道:“兄弟辛苦了!本世子来看你了!”
李从重还在哭泣,却没有话说!(世子!你还是个人吗?把我丢在这里,一年了不闻不问,把我当成什么了?)
大军进城,沿途之上,李继岌看见一望无际的青纱帐,问道:“从重,一年来,兖州人口可有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