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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浪书院 >  孤独行星 >   第76章 释放

“臭毛病又犯了?”

朱晴后背贴墙,男生站在她面前,像训斥小孩一样训斥她:“你要通宵要上酒吧玩儿你自个儿去!别人在学习,你招别人干啥?”

朱晴吸着鼻子,委屈道:“我没招她啊!我不就是想交朋友嘛!”

“交朋友不是你这种方式!你这叫强人所难!尊重包容四个字要我教你写?”

朱晴闷闷地“哦”了一声,上手推了下男生:“好了好了!你回去吧!不用你帮忙了!蚊帐我自己会挂!”

男生又严厉地盯了她一会儿,这才侧过脸看向宿舍门口。突如其来的一个对视,徐子星吓得赶紧将脑袋缩回门内。

男生还在外头训斥朱晴:“自己注意点儿!别打扰人家学习!让我知道你招人家,你皮给我绷紧点儿!”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徐子星在门内听着,心咚咚地跳着。

当时的她,觉得朱晴的哥哥实在太吓人。

想到这些,徐子星看向霍昀,就见他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声音挺温柔地:“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你不说,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那时候好凶啊!像我高中数学老师。”

霍昀哈哈大笑,把她搂进怀里,吻了吻了她的眉心:“我对除你之外的人,都很凶。”

徐子星想想,好像也是。

去年在康福南山总部第一次见面,就见他在凶陈露,还把文件夹砸陈露身上。陈露那么漂亮性感的女人,连黎昕那个变态老登都对她温温柔柔的,霍昀舍得往她身上砸文件夹,可见真的不怜香惜玉。

徐子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覆在自己胸前的大手,问:“为什么对我是例外呢?”

“似乎是基因的选择,无论多生气,看到你,气就全消了,对你大声不起来。”

徐子星笑了下:“你对我大声过!”

“有吗?”

“亿家安的案子。当时我跟你请假,你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你哪有对我大声不起来?我感觉你对我大声得挺好的。”

霍昀被她逗乐,低头咬了她肩头一下,然后揉她圆脸上的肉。

“这么记仇?当时骂你,还不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你签了为期两个月的全封闭协议,然后做一半跟我说你要请假离开基地。往轻了说这是任性,往重了说是违约。你擅离基地,万一亿家安的商业机密被泄露,它对你提起诉讼,赔偿金额将高达十位数。你明知道这些,却还想中途离开,我能不生气吗?”

徐子星理直气壮道:“但我肯定不会泄露甲方的机密啊!”

霍昀叹气:“商场上的肮脏手段,有时候你根本想不到,不是你不泄露,它就不会被泄露。”

“也是。”徐子星搂了搂霍昀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你什么时候回深圳?”

“下周一。我们明天去福利院,跟院长商量收养平安的手续?”

徐子星往他怀里拱着的动作一顿,仰起脸看他:“你真的要收养平安吗?”

“真的。”

“可你经常为了项目四处走,平安你要把他安置在哪里?”

“小海星还有空屋子,收拾出两间,其中一间作为平安和月嫂的起居室,另一间布置成平安的训练室。我会请两个专业的老师,分别从感觉统合、常规训练两个方向为平安做密集的干预。”

徐子星点点头:“小海星有厨房,平安和育儿嫂可以在小海星吃三餐,小海星白天也有人,还有谭老师呢,这些人都能帮忙照顾平安。挺好的。”

“生活起居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如此密集的干预,平安受不受得了……”他看着徐子星,沉重道,“自闭症发展成精神分裂的案例,并不少。”

徐子星正想安慰他,手机响了。是徐海丽打来的,说自己送徐子豪回家。

徐子星赶紧穿上衣服,和霍昀一起离开酒店。

俩人往老太太家的方向赶,在小区外面遇到吃完饭要各回各家的徐家人。

三婶看到徐子星,投来恨嗖嗖的一眼,挽着丈夫女儿的手,往相反方向走。

二婶对徐子星和霍昀笑了下,没说什么,骑上电瓶车,和丈夫女儿一起回家。

唯有徐海丽牵着徐子豪,笑着朝他们走来:“子星,你都不用特地过来,我把子豪送回去就行了。”

徐子星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亲亲密密地挽上她的手臂,突然想到自己如今已不是徐家人,手僵在半空中,转而对徐子豪说:“子豪,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徐子豪笑嘻嘻地跑过来,挽上徐子星的手臂。

徐子星对徐海丽笑:“小姑,谢谢您今天帮忙照顾我哥。”

“应该的,你们都是我最疼爱的侄子侄女。”徐海丽主动上前来,挽住徐子星的手臂,“走吧!今儿中秋,小姑和你们一起走回家!”

“那小姑你的电瓶车?”

“我今儿没骑车。”

徐子星顿时就知道平日习惯电瓶车出行的徐海丽,今天故意不骑车,就是为了晚上送徐子豪回家。

整个徐家,只有徐海丽是真心对他们好。

徐子星红了眼眶,挽紧徐海丽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

姑侄三人慢慢往小区方向走。霍昀跟在身后。

徐海丽悄声对徐子星说:“你爸住奶奶那儿的事,都说好了,你别担心。他是这个家的老大,本来就该赡养老人,和老人一同居住!至于还奶奶的钱,你也别着急,先放你那儿。你现在一给奶奶,过不了多久,那钱就没了。子豪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钱你一定要攒起来!”

徐子星感动道:“谢谢小姑。不过我有存一些钱,把钱还给奶奶后,还能剩不少,不用担心。该给的就要给,不然他们老是给我爸脸色看也不好。”

徐海丽笑:“你爸才不在意他们的脸色呢!开心了就看电视,不开心了就把那些人骂一顿然后赶出去,没有人活得比他更肆意了。”

徐子星也笑,扭头看一眼霍昀:“阿斯有阿斯的快乐,有时候想想,做一个阿斯,对自己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

霍昀笑着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就是身边的人比较辛苦。”

徐子星感慨道:“我爸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前他跟我们一起住,和我妈经常因为带子豪的事情吵架,现在和奶奶住,没人打扰他看电视,他平静,别人也舒心。”

徐海丽叹气:“是啊,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了!”

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小区,一行人走进小区。

中秋月圆夜,小区家家户户都坐在阳台赏月。一楼的邻居干脆在外头摆上了小桌子,泡茶、赏月、吃月饼。

他们看到徐子星兄妹走过来,都热情地问:“小星带你哥哥出去玩呐?”

徐子星笑着跟邻居打招呼:“嗯,去了奶奶家。”

“小星那是你对象呐?”

徐子星扭头看一眼霍昀,红着脸跟邻居点了点头:“嗯,是我对象。”

“你对象可真帅气呐!”

就有邻居奶奶问霍昀:“小伙子你哪儿的人呐?是本地的不?”

徐海丽笑道:“我侄女婿是北京人!不是咱们本地人!”

邻居奶奶摇着蒲扇:“北京人呐?北京人好啊!皇城根儿!”

大家正寒暄着,忽然一道扎眼的远光灯从不远处投来,徐子星眯眼看过去,立刻就看到了那连号的粤牌。

齐柏林在他们身旁停下。

徐海丽和霍昀也看到了。

见徐子星背过身子,知道她不想面对宋学文,霍昀朝齐柏林走了过去。

齐柏林后窗车窗降下,宋学文的目光,直直朝徐子星投去,眼里压根没任何人。

“子星!”他朝徐子星招了招手,“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徐子星背对着他没动。

邻居都好奇地看着她和宋学文。

霍昀微微俯身:“宋董,子星她今天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宋学文望着徐子星的身影,柔声道:“累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

车窗升上,齐柏林驶离小区。

邻居奶奶摇着蒲扇,小心翼翼地问徐海丽:“徐老师,那是你们家亲戚还是小星外婆家的亲戚呢?那辆车最近老往咱们小区跑呢!”

徐海丽尴尬地看着徐子星,没说什么。

徐子星强撑着精神,对邻居奶奶笑道:“是我舅舅。”

邻居爷爷就道:“原来是舅舅,那就是了!外甥像舅!”

徐子星尴尬地笑了笑,牵着徐子豪往家的方向走。

她突然有点恨自己这张和宋学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抬手扯了扯脸颊上的肉。霍昀看见了,上前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一行人进了家门,李沅沅在收拾茶盘和茶具,见徐海丽过来,脸色不好,尴尬地招呼道:“海丽,进来坐。”

徐海丽像过去那样热情,手上提的月饼和礼品放到桌上:“大嫂,中秋快乐。”话说完,立刻帮着李沅沅把茶盘端进厨房。

李沅沅赶紧跟进去,回头看一眼客厅,见霍昀带徐子豪刷牙洗澡,徐子星在房间看电脑,这才放心地走到徐海丽身边。

“海丽……”李沅沅欲言又止,“我对不起徐家,对不起你。”

徐海丽洗茶具的手一顿,转身去把厨房的移门拉上。

她看着李沅沅,平静道:“站在徐家人的立场,我确实生气你对我大哥不忠。但站在女人的立场,我理解你的选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当年的处境。”

李沅沅红了眼眶:“海丽……你真的不怪我吗?”

徐海丽摇头:“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子星,子豪没办法像今天这么体面。”

她侧过脸看向站在浴室洗手台前洗脸的徐子豪,情绪稳定、高大干净,身上的t恤、运动裤、甚至那双拖鞋,都是名牌的。

“刚开始知道子星不是大哥的孩子,我也有点难以接受。可当我看到雅欣和敏杰,再看看子星,我庆幸是子星,子豪才能这样活着,我大哥才能每天无忧无虑地看电视。说实话,如果不是子星托起这个家,我很难想象大哥和子豪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当然我没有认为你那样做是对的,但没办法,这个家已经这样了,真的没办法……”

徐海丽看上去很无奈。

没有任何小姑子能接受嫂子背叛自己的哥哥,甚至还生出私生女。

她无力地笑道:“如果子豪是健康的,你做出这种事,我会第一个和你断绝关系。可我相信,如果子豪是健康的,你当年一定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听到她这样说,李沅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撑着餐桌,一手抹泪:“是我对不起你们徐家,这全都是我的错。”

徐海丽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扶着她坐下来下。

“大嫂,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疼子星,为什么这么护着这个家吗?”

李沅沅泪流满面地摇头。

李海丽红着眼眶说道:“因为当年,所有人都不同意高考失利的我复读,只想我尽快去工厂上班,是你向一中要了名额,为我出学费,安排我进一中复读,我最终才能考上师范大学,成为老师,嫁给了同为老师的丈夫,才有现在的生活。你帮了我,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我也要帮小星,改变小星的命运。”

李沅沅泣不成声。

她其实已经忘了当年自己把徐海丽安排进学校复读的事。

“大嫂,你是好人,你会有好报的。即便子豪有不足,但你看,上天给了你一个优秀的女儿,她托起了这个家的未来。这都是你的福报,不是你的错误。人这一生,要做无数的选择,没有人能保证每一次都是正确的。”

徐海丽说完,轻轻抱住李沅沅。

李沅沅放声大哭。

自徐子星的身世被公开,她内心积攒了太多的恐惧与担忧,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是徐海丽的理解,让她找回了活下去的希望。

翌日,徐子星为了避开宋学文,一大早就去酒店找霍昀,要同他一起去福利院办平安的收养手续。

一觉睡到天亮、精力充沛的霍昀开门,见是她,立刻把她抱进门,丢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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