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噎,无话可说。
众人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李沅沅和徐海峰死后,徐子豪怎么办。
这戳到老太太的痛处了。
徐家虽然有三个儿子,但很不巧的,只有徐子豪这个男孙。老太太本指望徐子豪传宗接代,怎奈徐子豪别说结婚生子,生活自理都是个问题。
可即便这样,老太太还是最在乎这唯一的金孙。当初强迫李沅沅生徐子星,也是为了将来照顾金孙。
“我说小星以后也别结婚了!”大姑说道,“有哪个家庭能让女方带着哥哥一起生活的?这别对象找了、婚结了,哥哥不要了!”
众亲戚连忙点头:“说的是!”
小姑徐海丽说了句公道话:“不结婚怎么行?小星有自己的人生,为了哥哥不结婚,将来哥哥走了,她孤家寡人的怎么办?”
“那就找个能接受她带着哥哥生活的男人嫁过去呗!”三婶双手一摊,“反正谈的时候说好了,家庭情况就是这样,能接受才结,不能接受就算了!”
二婶说:“要么找个入赘的,条件差点没关系,能接受子豪一起生活就行!”
老太太频频点头,觉得两个儿媳妇说得在理。
一顿饭在亲戚的七嘴八舌里结束。
徐子星心情压抑,食欲全无,基本没吃什么。
从饭店出来时,李沅沅小声说:“回家妈再给你下碗面。”
看着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却只有九十斤的徐子星,她心疼道:“你平时工作辛苦,营养一定要保证,不然身体吃不消的。家里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和你爸呢!平时也有社工帮忙,挺好的。”
徐子星知道母亲在试图缓解自己刚被重创过的心,什么都没说,揽紧了母亲同样瘦弱的身子。
“啊!啊!”两道吼声划破天际。
徐子星神经一跳,条件反射地转过身。
徐子豪死死扒拉着路边便利店门口的冰柜,又吼又叫,徐海峰拉着他。
徐子星拔腿跑过去,按住徐子豪的肩膀:“说话!你要干什么?”
徐子豪手指冰柜,吼道:“买!买!”
徐子星一看,是冰冻糖葫芦。
来的路上,他就想买糖葫芦,暂时被徐海峰压下去,这会儿又看到冰冻糖葫芦,情绪完全失控。
徐子星试图安抚他:“你要不要巧克力?”
他仿若未闻,失控地想打开冰柜门。
徐子星就知道巧克力没有强化效果了,此刻他只想要糖葫芦。
正想着要用什么办法令他镇定下来,他突然就一拳砸在冰柜门上。
巨大的闷响声引来便利店老板,他冲出来,大声骂道:“你有病啊?再砸我打电话报警了!”
徐子豪情绪到顶,大吼一声,挣开徐子星的手,冲上去,一拳把老板抡倒,骑到他身上,用拳头砸他的脸。
徐子星回过神来,上前拉他,可他又高又胖劲儿还大,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李沅沅吓哭了。
徐海峰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便利店老板凄惨的哀嚎声引来路人,但大家见人高马大的徐子豪疯了一般打人,都不敢靠近。
徐子星几番上去拉人,但都被暴怒、无法控制情绪的徐子豪一手挥开,摔坐在地上。
她忍痛爬起来,继续去拉徐子豪。
直到有路人偷偷报警,警察来了,这场血腥才被制止。
徐子豪被抓进派出所拘留。
徐子星怕他出事,求警察先放了他。
警察很为难:“他虽说是孤独症,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但现在确实是把人打伤了,在伤者同意和解之前,我们肯定是没办法放人的。”
“我们可以对伤者进行赔偿!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赔!就是看能不能先把我哥放了。”徐子星急道,“我哥会自残,现在把他关着,没人安抚他,怕他出事。”
警察一听也有点担心,去和领导商量。
徐子星返回大厅,和父母一起坐着等。
她抽空看手机。
田菲两小时前发来微信:“霍总突然通知大家明早去康福在珠海的基地,早上十点开会,如果咱们没到,就换主办律师。”
徐子星立刻回了电话过去:“原贴的截图都收集齐全了吗?”
田菲在电话那头说:“差不多了,现在就差第一个帖子的截图,我还在想办法。”
徐子星起身离开大厅,边走边说:“现在安睡丸的真相还不明朗,但我看康福大概率有责。如果让霍昀换别的主办律师,康福将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会,他保荐的Ipo过会率太高了。”
言外之意,这个案子在她手上,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是的徐律,不管是为了那些孩子、为了真相,还是为了您接下来和霍总的合作,您明天还是去基地比较好。”
“好。”徐子星挂了电话,看一眼腕表。
凌晨一点了,即便坐最早一趟航班或高铁都来不及十点到珠海,只能包车,但得在凌晨两点之前出发才能准时到。
只剩一小时时间,徐子星转身回大厅。
李沅沅低头抹泪,徐海峰呆滞地坐着。
徐子星犹豫片刻,上前说道:“我两点得出发去珠海,我把小叔他们喊来帮忙吧。”
徐海峰一听,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行!让亲戚们知道,丢死人了!不行!”
李沅沅也红着眼睛看女儿,哀求道:“子星,你能不能不去珠海?你哥现在还被拘着,你是律师,你才能帮他啊。”
父母的反应,在徐子星意料中。
她忍了又忍,没提工作的紧迫性:“现在有个折中的办法。我请一位律师过来帮忙,你们让老叶赶紧过来,一起帮子豪求情。”
老叶是龙城残联的负责人。
徐子豪是精神残疾人,早早就拿了残疾证,老叶经常帮徐家的忙。
李沅沅知道女儿的性子,低头抹泪,没敢再强求。
徐海峰则朝徐子星大吼:“大半夜的!残联的人都睡了!谁来这里给你帮忙?”
徐子星闭上双眼,顶住这狂风骤雨般的责骂,隐忍道:“残联的人没来,只有我一个律师,子豪也很难出来。”
她本不该受徐海峰的无名火,已是忍耐到极限,不想再安慰他们。
“很难出来你就不用想办法了吗?你哥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上班?”徐海峰怒极反笑,“当初就不该卖房送你去留学!要是没去美国,兴许你现在还能安安分分留在老家照顾你哥!那房子本来是你爷爷留给你哥娶老婆用的,卖了让你去留学,就是指望你照顾你哥!你倒好,飞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