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九色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了进来。她看到乐正羽华眉头紧锁,不由得关切地问道:“羽华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乐正羽华回过神来,撕下了一张空白页藏下,并合上了书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意乱罢了。”
九色鹿趁机倒了杯酒顿了进来,竟还特意用的大杯子,然后柔声说道:“羽华公子,你不要太过忧虑。以你的聪明才智,三日必能解开海上八阵图,救出他们三个的。
您瞧瞧,我这灵岛上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正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你不妨放下心中的杂念,好好享受这里的宁静与美好,也许就想通了呢。来,尝尝我这花酿,清醇爽口,最是解忧了。”
乐正羽华看了眼杯中清澈的花酿,想想白日只是喝了一点就有些醉意,这一杯下去恐怕得直接醉倒。
“多谢九姑娘美意,羽华不胜酒力。”
九色鹿想到他白日喝了她的另一种花酿都能撑得住,如今的不胜酒力分明就是借口。
“你说它是酒吧,倒不如说是甜茶,茶又岂会醉人?尝尝?”乐正羽华摆了摆手,九色鹿便不再询问,自个豪爽的饮下,“请吧公子。”
乐正羽华过去坐下,扫了眼面前的饭菜,竟然跟方才无异,心想她可能只会这些菜或者只能做这些菜吧。
“小女子不才,还请羽华公子见谅。”
“我和师弟过惯了苦日子,所以一向秉持的都是,有得吃就吃。”
乐正羽华一边盛汤,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她,不管是下毒也好,施法也罢,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他一边用汤匙搅动着热汤,偶尔吹下,一边观察着九色鹿的反应。
他想着对方真要把他看做林生烨的替身,想要再续前缘,那么下毒害他的可能性就不高。
乐正羽华正往口中送汤,瞥见九色鹿为他斟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喝下,然后皱着眉头,仿佛被呛到一般,装模作样道:“酒味重了。”
九色鹿倒酒的手顿了下,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故作镇定的解释道:“都说要放些料酒才会香,对不住,许久未做,应是我放多了。真有那么难喝吗?”
“许是我不喝酒才觉得重吧,其他倒是无可挑剔的。”
九色鹿一听这话,又高兴了起来。
乐正羽华基本可以确定她加了高度数的酒,想要醉倒他,正好趁机将酒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也算是婉拒了她的敬酒。
九色鹿也不勉强,想着只要他还肯吃自己做的饭菜,那就足够了,便自己端起酒杯又一口闷下。
“公子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尽情享用。”
乐正羽华继续假装汤很烫,达到慢悠悠吃的目的。
九色鹿看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想起以前,此时此刻对面坐着的不就是她的林郎吗?她如此想到。
本想对着他伸手,结果身子一晃,九色鹿看清对方乃是乐正羽华而不是她的林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她扶着脑袋,“本是要将他灌醉,我怎么自己喝醉了?”
九色鹿虽平时也会小酌,喝的不过都是那些好喝又不容易醉的花酒,然后假装自己醉了,所以今日这酒她也有些顶不住了。
九色鹿趴在桌上,默默流着泪,“羽华公子觉得灵岛如何?”
乐正羽华正好借机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结果愣是只浅尝了一口汤饭罢了。
“远离世俗,平静祥和,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呵,我见羽华公子年纪轻轻,怎么一副厌烦了世俗的模样?”
“有时,眼见未必为实,对于人族来说,我的阅历够久的了。”
九色鹿只以为他说的是见过两个世界的人和事,未做他想,于是又问道:“羽华公子觉得我如何?”
乐正羽华还想打听岛上的事,自然不能将她惹急了,便回道:“九姑娘容貌姣好,脾性随和,心中有情。”
“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九色鹿闻言,脸颊微微泛起红晕,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是在等待他更多的赞美。
然而,乐正羽华却话锋一转,轻叹一声道:“只是,九姑娘似乎对过去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这份情感,既是你的羁绊,也是你的痛苦。羽华虽不知你与林生烨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但羽华相信,只有放下过去,才能真正的快乐。”
九色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是深深的哀伤。她缓缓起身,走到门前,望着窗外的月色,低声说道:“放下?谈何容易。那时的我,以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此,只要与他一起。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走了,我的心也随他而去。这数百年来,我虽表面平静,但心中却如烈火焚烧,痛苦不堪。
这岛上没了他,却又到处是他。我将此处藏了起来,却又兜兜转转,我想要离开这里,外头是他留下的八阵图。
你方才不是问我吗?我们是不是夫妻,不是,我们不仅仅没有夫妻之实,也无夫妻之名,还没来得及有。”
“死亡让我离开了你,让我如此的想你,如果只有死亡能让我回到你身边,我愿意一试。”
乐正羽华想着林生烨留下的绝笔,缓缓说道:“他……死了?”
九色鹿听到那个字,激动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只是个凡人”。她似乎在说人类寿命之短,乐正羽华却觉得事情不简单。
突然,九色鹿发出了癫狂一般的笑声,转过身来,看着乐正羽华的背影。
笑声戛然而止,九色鹿流着泪说道:“他本是不愿穿红衣的,可那天他还是穿上了它。他说,他的故乡有风俗,男女成亲之前不能见面,还要三书六礼,虽然繁杂,唯有那样才能彰显男方对女方的重视与尊重。虽说有些差别,倒也听过,人族成亲就是规矩多,所以,我很高兴的听从了他。”
九色鹿笑了一声,声音也变了,“为什么?我自认为待他一心一意,他说的话我从未怀疑过,结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支开我。最后,他穿着一身红衣,用他本该挂在胸前那朵红花,悬在了那里。
哈哈哈,他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