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攻,原因很简单,环境的影响对敌我双方是一样的。
道路泥泞汉军难行,羌胡联军同样难行。
而且羌胡联军兵力太多,后勤压力太大,运送辎重的车队没走几步就陷进泥里拔不出来,一两次还好,每天这样谁受得了?
这种时候开战,就算郭淮愿意羌胡将士也不愿意啊,真当他们羌胡男儿脾气好,可以任由你姓郭的揉捏?
鉴于此,麋龙并未因士兵生病乱了方寸,依旧从容的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边派斥候盯紧各部动向,边收集草药让将士们安心疗养。
时间一晃到了四月底,雪消完了地面干了,郭淮开始行动了。
各部大军从驻地出发,迅速向董志塬集结,短短半个月便集结了三十万人。
这个数字光想想都觉得可怕,但没办法,羌胡各部全民皆兵啊。
而且为了对付麋龙,先零羌,钟羌,当煎羌乃至羯族各部把家底全拉出来了,甚至连女人都拉上战场运输物资了。
羌胡各部这次之所以能如此齐心,除了郭淮自身能力出众外,更大的原因还是麋龙在陇东玩的太狠。
麋龙进入陇东才几个月,卢水胡,效功羌,汧氐,屠各匈奴就全部覆灭,土地被奴隶和平民瓜分不说,连尚未被土改的先零羌,钟羌等部也遭了殃,首领被集体打包送去了长安。
这种情况下哪个部族还坐的住啊?
再不行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步卢水胡,效功羌等族的后尘了吧?
危机是最大的粘合剂,在麋龙的巨大压力下,羌胡各部全都放下成见,暂时聚集在了郭淮身边。
做为黄土高原最大的一块塬面,董志塬现在彻底变成了军营,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帐篷不说,每时每刻还有新的帐篷在增加,最终能来多少人,连郭淮都说不准。
郭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此生竟有统领三四十万大军的一天,站在塬上看着无穷无尽的帐篷,心情复杂难明。
他已经收到萧关沦陷,司马懿如约赶到,却又无奈退走的消息,心情能好起来才怪。
郭淮站在沟边吹了会冷风,刚转过身准备回去,就见杨津匆匆朝自己跑来。
杨津跑到近前拜道:“使君,人到齐了。”
“走吧。”郭淮跟着杨津前往中军帅帐,进帐发现各部首领都在,懒的寒暄开门见山道:“诸位首领,具体情况相信大家都已知晓,伪汉冠军侯麋龙已经灭了卢水胡,效功羌,汧氐和屠各匈奴四部,并在四部旧地开始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怎么回事你们也都清楚,若真让麋龙成功,咱们帐中这群人包括我在内,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活。”
先零羌首领零鹰拍着胸膛表态道:“郭使君,你就说怎么打吧,我们听你的。”
对于麋龙抓走他爹零混之事,零鹰心里是很感激的,毕竟他爹不去长安,他也做不了首领啊。
但感激归感激,他可不想跟老爹一样去长安享福,为能永远留在族中做首领,麋龙必须死。
其他首领也是这个意思,纷纷表示愿听郭淮吩咐。
羌胡各部知道自己不是汉军的对手,造反的时候请汉军将领过来担任自己的领导已经成了族中常态。
这次也是一样,都愿意接受郭淮的指挥。
郭淮说道:“既然意见统一那就没说的了,谈正事吧,麋龙已经夺走萧关,汉军主力目前就驻扎在萧关内,这对咱们来说是个好事,最起码咱们知道往哪打了不是。”
“相信你们都看过麋龙的履历,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游击,带着对手满山跑,将对手肥的拖瘦,瘦的拖死,陇东又到处都是梁峁沟川,真被麋龙牵着鼻子走,咱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现在麋龙进了萧关,进了萧关就等于自陷死地,咱们只要将萧关团团围住断了他的补给,最多半年,麋龙就得崩溃。”
这就是郭淮的战术,借助人多的优势,将萧关东南北三面团团包围,切断萧关与长安的联系,如此麋龙就无法从长安获得补给,没有补给,单靠萧关内的那点存粮,麋龙能坚持几天?
麋龙不是喜欢断人粮道吗,这次他也要让麋龙尝尝粮道被断的滋味。
想法很好,帐中首领却有不同意见。
零鹰蹙眉道:“郭使君,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但半年是不是太长了,大伙未必坚持的住啊,咱们三十多万人还怕他麋龙三万人吗,直接涌上去不行吗?”
郭淮摇头道:“你们忘了自己面对的是谁吗,麋龙出道至今打了无数战役,擒的名将超过两位数,哪场仗是在兵力粮草等各方都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打赢的?”
“麋龙哪次不是以少胜多,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极限翻盘的?”
“咱们兵力确实十倍于麋龙,但对上那个牲口你敢保证能赢?”
“这……”众首领集体沉默。
麋龙的战绩确实牲口了些,在这个牲口面前兵多没用。
郭淮见有人质疑,索性大度的说道:“诸位有什么疑问尽管问,郭某今天逐一为你们解答,但是出了这个帐篷就必须无条件执行我的命令,谁敢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军法从事,都理解吧?”
众首领都是带兵的,能力再差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闻言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羯族新首领呼延豪问道:“使君,咱们能否围魏救赵,放弃萧关直扑长安,逼迫麋龙回援,然后半路埋伏,将麋龙一网打尽。”
这办法好!
众首领脸上都露出了意动之色。
何止他们,郭淮也这么想过,痛定思痛之后给否决了。
理由有二,首先长安城高墙厚,胡人又不善攻城,三个月也未必攻的下来,麋龙若是沉得住气,等联军士气耗尽了再回援,羌胡联军就完了。
其次胡人不服管,这群人现在说的好听,真进了关中还会不会听自己指挥,郭淮可不敢保证。
联军涌入关中之后,受不了关中的繁华全部跑去抢劫,自己不但会战败,还会引起关中百姓的仇视,将曹魏在关中的民心损失殆尽。
那样的话,他郭淮可就真成大魏的罪人了。
异族联军可以利用,但绝不能信任。
看着众首领脸上的意动,郭淮明白必须说服他们打消涌入关中的念头,否则后患无穷。
郭淮在心里斟酌了下语言,不答反问道:“呼延首领,你去过长安吗?”
呼延豪答道:“去过,当年先帝(曹操)攻打汉中的时候,我奉命往前线送补给,在长安住过几天。”
郭淮继续问道:“有多少人去过长安,举个手我看看。”
帐中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他们此前都是各部少主,见识自然远非普通羌民可比。
郭淮继续问道:“既然去过长安,应该见识过长安的城防,呼延首领我且问你,塬上这三十万大军全部交给你指挥的话,你多久能攻下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