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见便宜老爹的消息,麋龙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孙权你有病吧,江东这么大,把麋芳扔去哪里不好,为什么非要安排在濡须口,不怕他像背刺关羽一样背刺你啊?
麋龙脸色阴沉的问道:“他怎么会守濡须口,你们怎么放心让他守濡须口?”
连续两句疑问,可见麋龙是真的失态了。
张昭却越发的幸灾乐祸,抱着双臂笑而不语。
他相信麋龙能想清楚原因。
麋龙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首先普通人肯定会以为自己在荆南这么折腾吴军,拿自己没办法的东吴君臣势必会将邪火撒到麋芳身上,甚至将麋芳剁成肉酱。
毕竟麋芳对东吴来说既是降将也算人质嘛!
但这只是普通人认为的结果,实际上东吴君臣的心胸没那么狭隘,他们再愤怒也不至于把邪火撒到麋芳这个无关人员身上,那样容易显的东吴小肚鸡肠,会招来更多骂声的。
更重要的是东吴期望在战场上获胜的同时也得考虑战败的后果,万一战败了他们却把麋芳杀了,双方还怎么见面?
政客的思维大多数时候跟普通人的认知是相反的,后世北宋末年靖康之耻,徽钦二帝被金国俘虏百般虐待,新建立的南宋非但没有摇尾乞怜,反而坚决反击,将金军打的节节败退。
然后有意思的来了,宋军在战场上将金军打的越狠,徽钦二帝在金国的待遇反而越好。
现在也算一样,麋龙将吴军打的越狠,东吴对麋芳就越宽容。
因此麋龙从未担心过这位便宜老爹的安危,但他做梦也没想到,麋芳会被安置到濡须口啊。
他不知道孙权这么做也是被他逼的,当日他绑架孙权逼其交出了潘濬傅士仁两名降将,如此一来荆州的降将可就只剩麋芳一个了。
而且绑架的事对孙权的名声影响不小,想要挽回影响的孙权自然要更加重用麋芳了,把麋芳放到濡须口那样的核心位置不正好证明吴侯心胸宽广,知人善任吗?
至于麋芳会不会再次背刺的问题,孙权压根不担心,因为麋芳去濡须口是当吉祥物的,压根没实权,吴军又都不待见他,根本不会给他背刺的机会。
而且孙权也没打算让麋芳在那待太久,等孙刘战争结束立马调走。
结果好巧不巧,孙权无意间的举动给现在的麋龙挖了一个巨坑。
清楚原委的张昭好奇问道:“征东将军,你觉得麋芳将军若是知道吴侯被俘,建业沦陷会怎么做?”
麋龙阴沉着脸,笃定的说道:“会降魏。”
很多时候人性与认知是相反的,在一般人看来,麋芳这个时候最应该老老实实抱住儿子大腿,乖乖的向刘备认个错,刘备肯定会看在他多年的苦劳和麋龙功劳的份上饶他一命,顶多今后不重用就是了。
但是麋芳不会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回去就意味着羞辱,意味着后半生彻底完蛋,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很多平时受过你恩惠的人,一旦翻脸下手反而更狠,比如麋芳。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最希望刘备战败甚至身死的人不是曹操也不是孙权,而是麋芳。
因为只有刘备彻头彻尾的失败才能证明麋芳当初背叛的正确性,若是刘备胜了,麋芳背叛的行为不就成笑话了吗?
这就是人性的卑劣之处!
张昭认同了麋龙的话,收起笑容神色凝重的说道:“周泰将军不用担心,他出身寒门,是被吴侯一手提拔起来的,别说吴侯只是投降,就算吴侯战死他也会不遗余力的保全少主,而不是带兵降魏,将吴侯的家眷推到危险境地。”
“对于周泰将军,老夫有信心一封信搞定,但是孙韶将军我说不准,你应该知道他本姓俞,是被大吴侯(孙策)赐姓孙的,而且对周泰担任濡须督多少有点意见。”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对孙韶来说,降魏明显比降汉的好处大,将濡须口献给魏军可是大功一件呐。”
“现在的关键在你爹身上,你爹虽没实权,身边却还是有那么几十名亲兵的,而且他若撺掇孙韶降魏,周泰将军可就危险了,所以征东将军,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吆。”
麋龙顾不得质问老天为何会让自己摊上这么个奇葩爹,起身拜道:“请老将军帮忙给周泰将军写封信,末将明天一早就出发赶往濡须口,争取抢在孙韶和麋芳叛变之前拿下他们。”
张昭没再拒绝,接过霍弋递来的纸笔快速书写,然后递给麋龙审阅。
麋龙看完没发现问题,再次躬身拜道:“建业的事就麻烦老将军了,晚辈告辞。”
离开张府麋龙随便找了座空府邸当做临时办公地点,坐下给麋芳写了封信,命范疆立刻出发,以张昭的名义将张昭给周泰的信和自己给麋芳的信快速送去。
知父莫若子,虽然知道自己那位便宜老爹什么德行,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试着劝说麋芳别一条道走到黑。
那毕竟是他的亲爹啊!
送走书信麋龙又去拜访东吴的其他重臣,这次拜访既是安抚也是敲打,警告他们别搞事。
同时命马谡为大军筹备粮草,东吴的粮草大多都已调往夷陵前线,建业仓库的存粮不是很多,但麋龙的兵马也不多啊,这点粮草暂时够他们使用了。
忙碌到大半夜,简单睡了两个多时辰,天刚亮麋龙便命霍弋率领三千大军守城马谡协助,自己亲率剩余的五千大军火速赶往濡须口。
……
濡须口是巢湖的出水口,巢湖水流向东南,经过七宝,濡须两山间的峡谷流入长江。
其中七宝山在西,濡须山在东,山势壁立险峻,夹岸对峙如门阙,濡须水冲关而过,形成了天然的关隘与南北间的咽喉地带,雄关锁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因此这里也成了东吴防备魏军的重镇,孙权在这里屯驻了重兵。
可惜随着夷陵之战爆发,濡须口的驻军也被调走不少,仅剩一万不说还被朱桓带走了三千,如今的濡须口满打满算只剩七千人。
尽管如此,濡须督周泰依然有信心应对魏军的大举进攻,就算挡不住也能凭借天险坚持到援兵到来。
可惜周泰不知道,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更不会想到问题会出在他最看不起的降将麋芳身上。
早晨周泰将孙韶麋芳等一众将领召集到帅帐开会,等人到齐懒的寒暄直奔主题道:“我这几天右眼跳的厉害,朱桓将军离开许久也没个音讯,怕是武昌情况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