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龙在酃县大展拳脚的时候刘江还不知道家已被偷,正在全力赶往临湘准备找主家求救。
但他也知道时间紧迫不敢耽搁,仅用两天就赶到了攸县,到了攸县打听得知刘吴两家的家主都已随步骘出征,目前正在醴陵。
这可太好了,省的跑了,刘江加速赶到醴陵求见刘家家主,当代临湘侯刘势,刘势接到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带他去县衙面见步骘。
通报进入,走进卧室才发现步骘病了,躺在病床上进气多出气少,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尽管如此,步骘依旧挣扎着坐起,看着刘江耐心询问道:“麋龙真的平分地权了?”
士族跟百姓的核心利益都是土地,两者的矛盾也是因为土地。
农军若只是抢点粮草浮财士族不会太在意,全当破财免灾了,但农军平分地权就是戳士族的肺管子了,士族会跟他们拼命的。
所以受过刘势叮嘱的刘江立刻说道:“是的将军,麋龙太不是东西了,抢我家的粮食财富不说,还让那群泥腿子瓜分我家土地,我酃县刘家上百口,没了土地可怎么活啊,将军你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步骘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反感,继续问道:“麋龙是如何分配土地的,是按人头分的还是按村镇分的?”
“呃……”刘江答不上来,这事他上哪知道去。
步骘抬头大有深意的瞥了刘势一眼,挥手说道:“刘家主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刘江懵了,临湘侯刘势却急了,说道:“将军,麋龙在酃县抢占民田胡作非为,若不加以遏制恐怕下一个就轮到攸县醴陵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农军做大做强啊。”
步骘苦笑道:“我也想尽快灭了此贼还荆州一个太平,但本将军的身体你也看见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你们先去休息,等派往酃县的密探回来再说。”
刘势还想再说步骘却懒的再听,命人送他俩离开,刘势无奈只好退下,出了房间回望房门气愤骂道:“老狐狸,咋不病死你。”
房间内,房门刚关上步骘便掀起被子下床,动作矫健的哪有半分病态?
步骘隔门望着刘势的背影冷笑道:“不给钱不给粮就让我上战场,长的不美你想的挺美!”
当日接到儿子被擒的消息时步骘确实气疯了,恨不得立刻飞到麋龙面前将其擒获。
但步骘并非常人,愤怒过后很快便恢复理智,并清晰的认识到麋龙不是他以前面对的那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山越蛮夷,而是一个必须全力以赴的可怕对手。
细数麋龙近期的所作所为,江陵绑架孙权,酉阳斩杀贺齐,又对自己声东击西,每件事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是个胆大妄为又心思细腻的疯子,关键他还有一套能让对手寝食难安的游击理论,如此造成的威胁可就成倍增加了。
对待这样的敌人一定要打消兵行险招的念头,冒险你根本玩不过人家,最好的办法就是稳扎稳打徐徐图之,所以步骘到了醴陵之后便没再前进。
他在等,等麋龙打击士族平分地权,然后利用麋龙的威胁逼迫士族出钱出粮甚至出兵。
让步骘惊喜的是关键时刻孙权给了他一记神助攻,将《东吴罪行揭露报告》中关于“打击土豪劣绅,平分土地产权”的内容公布出来。
这下士族坐不住了,以吴刘两家为首的士族纷纷赶来醴陵催促他出兵灭农。
结果士族越急步骘就越淡定,被催促的烦了索性装病。
麋龙若只是想打败吴军收复荆州的话急的自然是他跟孙权,但麋龙这小子野心太大太疯狂,收复荆州的同时人家还想打破现有的行政体制,构建新的社会秩序,说通俗点就是变法。
如此首先遭到攻击的就不再是吴军而是士族了,谁更着急还用说吗?
“闹吧,闹的再凶点,最好把这群士族彻底逼急眼。“步骘对东吴目前这种部落联盟式的制度是很不满的,因为他想助孙权一统天下,而这种制度是永远统一不了天下的。
要知道步骘可是徐州临淮人,那里现在是曹魏的地盘,东吴不打过长江去他怎么回老家,不回老家衣锦还乡,官做的再大又有什么意义?
鉴于此,步骘对这群没有上进心的江南士族是一点不感冒,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这次他不但要士族出钱出粮,还要将士族的私兵全给逼出来。
至于此举会不会让农军发展壮大,他一点也不担心,士族的能量不可想象,真被逼急眼背水一战,麋龙算个屁啊。
想到兴奋处步骘哼起家乡歌谣,悠哉悠哉的上床睡了。
时间匆匆很快过去三天,这天步骘派去酃县的密探终于返回,走进病房汇报道:“将军,麋龙真的在平分地权,他抄了刘家,收缴了酃县刘氏所有土地,然后以审理冤案为契机将土地分给了百姓……”
听完汇报步骘挥手道:“将消息散布出去,让城中所有士族家主都知道。”
消息很快散开,士族家主全部急眼,临湘侯刘势和吴家家主吴赞带着其他家主火速赶往步骘病房。
见礼之后刘势抢先说道:“将军不好了,酃县刚传来消息,刘江一家被灭族了,土地全被农军分配给泥腿子了,将军出兵吧,再不出兵不知多少良善百姓会遭到农军迫害啊。”
“麋灵玉怎能如此,他怎么敢的,咳咳……”步骘起身大骂,同时掀起被子挣扎下床,义愤填膺的说道:“命令大军随我出征。”
结果下床时体力不支一脚踩空,当场晕了过去。
床边伺候的亲兵连忙上去掐人中喊大夫,同时带着哭腔说道:“诸位家主就别逼我家将军了,少将军被麋龙俘虏至今生死不知,我家将军思子心切积郁成疾,实在经不起奔波之苦了。”
刘势吴赞等人面面相觑,暗骂这老东西装的真特么像。
他们知道步骘在装病,步骘也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在装病,双方打的是明牌。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呐。
刘势与吴赞无奈告退,离开县衙回到住所商议,该出多少血才能让步骘的病好。
至于说撇开步骘单独出兵对付麋龙,士族老爷们自问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胆量,如此就只能捏着鼻子接受步骘的勒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