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的太早。
没有来得及准备,夜间就铺了一层厚薄不均的白雪,像巨大的羊毛毯子,覆盖群山峻岭环拥的任家镇。
像义庄处于高温的一夜,砖瓦上、院落中只有薄薄的一层。
相当的别扭。
许仙睡到自然醒,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的走出门。
临时搭建的棚子空空如也,人都不见了,也没见到文才、秋生的人影儿。
天渐凉了,这俩活宝看来是舍不得温暖的被窝。
他去杂物室翻出推雪板、铁锹、笤帚,先将院子的雪清扫干净。
打开义庄的大门,银装素裹的白雪映入眼帘,远眺群山白了“少年头”。
去往任家镇的路已经不见了。
许仙坐在门槛,手把着铁锹,静静的看着雪落。
仿佛间,耳畔跳动着音符:
轻轻 落在我掌心
静静 在掌中结冰
相逢 是前世注定
痛并 把快乐尝尽
明明 话那么寒心
……
雪落下的声音,有他的心声,不一样的心境。
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他不能自怜自艾。
重新整理好情绪,哈出一口寒气,兴致勃勃的扫门前雪。
他是中原孩子,很少见雪,更别提鹅毛大雪。
理出一条道,门口亮堂很多,他思来想去,拎着铁锹往林子奔。
一铲子下去,带起足有半米高的白雪,运回义庄门口。
像见了雪、撒了欢的哈奇士,冒着热气一趟又一趟的来回运雪。
“师弟,你在干嘛?”
文才双手插袖,鼻子红通通的,套着薄衣,缩着身子。
他是被冻醒的,有房不睡,偏在停尸房的凉床上。
用他的话来说,“没有蚊子睡得香”。
睡得背拔凉拔凉的,实在顶不住了,拖拉着鞋想回房睡个回笼觉。
正巧,看到门口的许仙。
“推雪人儿。”
随口丢下一句,许仙扛着铁锹又跑向林子。
谁让义庄附近没有厚雪呢。
文才眼前一亮,瞌睡劲儿都没了,匆匆回到房间,换上棉衣。
门都没关,推开秋生的房门,一把掀开被子,拉着他:“秋生,快起来,师弟在堆雪人儿呢。”
秋生顶着鸟窝,一脸懵逼的套上棉衣,被文才拖着走。
“师弟,一起啊。”
许仙回头,看着一脸兴奋的文才和打哈欠的秋生,笑道:“谁最后一个到,谁是小狗。”
“哇,师弟,你耍赖…”
文才顾不上秋生了,埋头追赶前面的许仙。
秋生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男孩之间的比拼怎么能输。
撒开鸭子狂奔,毫不费劲的超过文才,位居第二。
三个人扶着腿,大口的喘气,相视一笑。
接着,秋生突然扑到许仙,喊道:“文才,快……”
文才当即领会,捧起一大团雪,砸了下去。
落了秋生一脸,许仙早就翻身躲过去了。
站起身,低头抱着文才的腰,把他撂倒。
就听秋生怒吼着冲来,将许仙掀翻。
文才脱了困,毫不客气的抓了一把雪塞到他的后背里。
激的许仙上蹿下跳,赶紧抖落着雪渣。
文才、秋生抱腹大笑。
趁着他们松懈,许仙瞅准机会推翻秋生,一屁股坐他身上。
把文才拉过来,摁在腿上,一只手不停的抓雪,塞文才后颈里。
文才就像一条黄鳝,不停的蹦跶着。
许仙也没放过秋生,压住“黄鳝”,腾出手抓把雪硬塞进他的衣服里。
使劲揉搓,糊在整个肚皮上。
这下,有两个“黄鳝”玩命的蹦跶,许仙是压不住了,被侧翻栽在地上。
文才、秋生歪头咧嘴,一人架一条胳膊,给他摁在雪地里,肚皮、后背都没能逃过。
凉的直翻白眼,他也成了黄鳝。
眼见着,三条黄鳝在雪地里炸了窝,扭作一团,粘了一身白色。
良久,三人泄了气儿,躺在雪地里喘着粗气,仰头看着雪花飘飘。
不自觉的,又较起劲儿来。
深吸一口气,肚皮撑得老高,露在外面也浑然不觉。
不约而同的狠狠吐出,三道寒气哈出好远。
“哈哈哈,我赢了……”
许仙放声大笑。
秋生不服,高声道:“再来!”
文才后知后觉,扯着棉衣盖住肚皮,凉意这才减轻,累的声音变形,声音断断续续的道。
“我…我可不…比,累死了,去堆雪人吧。”
“同意。”
许仙、文才麻溜的起身,捡回来铁锹,铲着雪往回跑。
秋生在后面追着,喊着“喂,你们不够意思啊,再来啊。”
先将运来的雪人搓成一大两小三个雪球。
垒成胖雪王,小僵尸递出自己的午餐。
文才拒绝了西红柿,找了两个红珠子作眼睛。
小僵尸就吸着西红柿,看着许仙把胡萝卜插在鼻子处,秋生折来两根树枝。
有了手,就像了几分人。
三个人手掌冻得通红,热乎乎的,看着小僵尸围着雪人转圈,好奇的样子齐齐冒着傻笑。
而没了活,手不再碰雪,身体迟缓起来,有了冷意。
直跺脚,他们赶紧跑回厅堂,倒了杯热水,三个人挤在一起抢着喝。
就没人愿意伸手,再拿个茶杯倒一杯。
之后,九叔起了床,见他们一身寒意,倒了两杯热水,去厨房烧了水。
回来催促他们去洗个热水澡,本想躲到卧室暖和暖和,没了招。
一个一个排队,洗了热水澡。
今日,难得偷闲。
九叔没看道书,许仙没有修炼,文才、秋生难得坐得住。
几个人在厅堂喝着茶、唠着小嗑、撸着猫,舒舒服服。
而小僵尸,则在大门外陪着新朋友。
大雪封路,也没有人会来义庄,九叔就遂了它愿。
许仙抽空出去看了一眼,身上盖了一层雪,第二个雪人快成型了。
回来时,听到九叔在讲解《太上三五都功经箓》、掰开揉碎的道明天真阶的细微之处。
两人听得认真,没注意到进来的许仙。
他没打搅,安静的坐在一旁,查看系统。
忘了过了几天,拢共有五次签到机会。
他没用,等个五天,来一发十连抽。
一晃几日,雪越下越小,但依然没有停息。
院中,许仙、文才、秋生练着拳脚功夫,九叔坐在厅檐下,看着道书。
咯吱、咯吱。
踩雪的声音传来,九叔抬起头看向门外,许仙也停下注视。
视线中,一个小小的矮子薅着腿走来,一脚下去半条腿都不见了。
文才、秋生看不清,手拢成望眼镜使劲儿瞅。
走到门前,他俩才看清是蔗姑。
九叔接过篮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做了些肉,这几天封路,我想你们也不会去镇里,就送过了。”
蔗姑与以往不同,学了打扮,穿着长裙、露着脚踝,柔柔的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
说着,蔗姑在原地转了个圈,雪花作伴也有一番美感。
九叔眼角直抽,应付着“好看好看,先进去。”
三小只缩成一团,跟在后面,津津有味的看着戏,要不是怕死,高低学上两人的腔调,说上那么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