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那日后,周不疑开始整宿整宿无法入睡。
夜凉如水,周不疑揪住前襟从榻上坐了起来。
“草,段嘉诩那病秧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不知道自己是个短命鬼吗?竟还日日作死……”
子母蛊令他同段嘉诩五感相通,他现下如此不适,段嘉诩定是已在生死边缘徘徊。
初冬那日不是那病秧子的生辰吗?
生辰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令那病秧子几近濒死?
周不疑有些烦躁地捋了捋头发,重新在榻上躺了下来。
屋外无尘端着烛台从外头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一炉香。
见到无尘进来,周不疑赶忙掀过被子盖在身上。
“秃驴!三更半夜的,你闯进来做什么!?”
无尘曲指敲了周不疑额头一记,将手中炉香放下。
“你这小徒弟,当真是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痛从额头传来,周不疑抬手摸了摸,忍不住开骂:“三更半夜闯进来,老子没一刀子将你嗝了,就已经够尊师重道了好吗?”
无尘挑眉,勾唇戏谑:“怎么,你还要以下犯上?”
“有何不可?”周不疑反唇相讥。
无尘睨他一眼,倏然俯下了身:“也不是不可以。”
热热的鼻息拂掠鼻尖,周不疑怔了一下猛然伸手去推无尘。
“秃驴!你、你离老子远一些!”周不疑耳根微红,话说得有些结巴。
“为师什么都没做,倒是小徒弟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无尘重新站直腰身,看向周不疑的目光极为戏谑:“难道小徒弟希望为师做些什么?”
“希望你大爷。”周不疑挥手,一个软枕朝无尘甩了过去:“老子心底有人!”
原本能轻松躲开软枕的无尘因周不疑的话动作一顿。
“就算那人已埋入土中,老子也要为那人守身如玉!”
软枕与周不疑的话一块拍在脸上,无尘目光骤深。
趁着无尘被自己偷袭成功,周不疑连枕头带人一块撵了出去。
屋外月色清冷,周不疑“嘭”的一下将门用力关上。
屋中药香袅袅,周不疑重新躺回榻上,不一会竟睡了过去。
无尘带来的香似有镇痛安神奇效,这一觉周不疑竟睡得格外安稳。
心口的不适一直持续了整整十日,第十一日周不疑醒来,身上疼痛全消。
有流言自京中传来,陇西世子坠江而亡,当朝首辅发了疯。
京中流言人口相传,周不疑却知流言仅是流言。
他周不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那他段嘉诩便绝不可能已死。
……
接下去的日子无尘同往常一样,以使唤周不疑为乐,时光流逝,冬季转深,周不疑的状况又开始不好了。
这日无尘看了诊让周不疑去给病患煎药,药汤将好之际,周不疑手臂一抽,竟把药罐摔在了地上。
听闻声响无尘朝这头看了过来,正好看到周不疑用手捂住心口面色痛苦。
无尘大步而来,伸手要给周不疑把脉:“怎么回事?”
“手滑了。”周不疑避开无尘,将手背到身后:“药,我重新再煎一副。”
“周、不、疑。”无尘敛了往日散漫神色,第一次叫出周不疑全名。
身份被无尘当面揭穿,周不疑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知道我是……”
无尘知道他是朝廷钦犯,周家余孽!
“会医术,懂蛊毒,仅凭这两项我便能断定你是南宫煜徒弟。”
“师傅的徒弟虽不多,却也不少,你怎么能确定……”
周不疑话没说完,已被无尘打断。
“但身带子母蛊的唯周家那位周不疑。”
无尘凑近周不疑,目光沉沉。
“我为你把过脉,你的身体并无任何问题,体魄没问题,身体却频频出现病发症状,唯有受子母蛊影响方会如此。
周不疑,你到底将子母蛊下在了谁身上?是谁频繁病发,令你宁愿忍声吞痛,亦不愿去将蛊解除?”
无尘连声逼问,周不疑揪住衣襟,将脸侧了过去。
“与你无关。”
周不疑话落转身要走,却被无尘扣住了下颚。
“是那夜你说那个心底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