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手。”
周不疑挥手甩开无尘，却很快就被扣了回来。
“有病就得治，乱发什么脾气。施主，你可是先前贫僧花了大力气从江中捞尸捞上来的，这还没还钱报恩呢，你可不能死。”
无尘左一句捞尸，右一句还钱报恩，周不疑心中窝火，瞪了他那光头好几眼，咬牙蹦出几个字。
“老子又没求你救。”
父亲身死，周家被抄，友人背叛，就连从小与他一块长大的许知意都不在了，他策马冲入江中本就不想再活。
若非这和尚多管闲事，江中捞尸，他早已得偿所愿！
“施主这是炒好了菜就不要锅吗？”
无尘从袖中翻出一个瓷瓶，倒出里头药丸就往周不疑嘴巴里塞。
“施主既磕了贫僧的药，便要还钱报恩，在钱没还清前，施主不能死，亦不能离开。”
药丸滑下周不疑喉咙，待他反应过来扼喉去抠，却只能原地干呕。
“呕……”周不疑把自己抠得红了眼睛：“你这和尚什么来头！脑子有大病是不是？”
周不疑有些狼狈，无尘却心情颇好地弯起了唇。
“无尘。”
“无尘？”
周不疑怔住，动作猛然一顿，一段坊间传言自脑海一闪而过。
当今天下，医术奇绝者有二。一是，稷下学宫的南宫夫子南宫煜，二是，寒山寺的无尘大师。
“你这秃驴是无尘和尚？”周不疑摇头：“怎么可能，都说无尘大师已年过半百，体弱无力、眉须花白，更有甚者说他一只脚已踏入棺材。”
周不疑否认的话刚刚落下，无尘就抚唇笑了起来。
“没想到贫僧在世人眼中竟是如此德高望重之人。”
无尘这话直接肯定了周不疑的猜测。
看着眼前这位弱冠过半，未及而立的秃驴，周不疑震惊地连想死的念头都暂时抛到了一边。
“你真是那位……医术奇绝？可生死人，肉白骨的无尘大师？”
这看起来脑子有大病的秃驴是神医？
周不疑的震惊是怀疑与难以置信，但这落在无尘眼中则成了对他大师人品的膜拜。
“施主是不是突然极度膜拜贫僧，要拜贫僧为师，想与贫僧一块悬壶济世，匡扶正义？”
“你……”
脑子有病几个字还没说出，周不疑突觉心口一阵难受。
冷汗自额头渗出，周不疑痛得红了眼睛。
子母蛊发作了……
段嘉诩那副破身子！
周不疑在心中大声咒骂，微红的眼因他激动的情绪荡开一大片水雾。
对上周不疑那双雾蒙蒙的眼，无尘错愕一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徒弟莫要如此兴奋，你如此为师的脸皮都要红起来了。”
无尘在那自说自话，周不疑想反驳却因心口难受而发不出声。
“小徒弟，虽说日后你我是师徒，但世人云，亲兄弟明算账，你欠为师的百两药钱还是要还的，日后你随为师一块治病救人，一条性命十个铜板。”
无尘以指按唇继续补充。
“既跟了为师便要与为师一块守佛法十诫，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不饮酒、不涂饰、不歌舞、不沾情爱……”
无尘在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缓过一口气的周不疑直接被他带偏。
“和尚，你这些要求是个人都做不到吧？”
“贫僧可以。”无尘撤了放在唇上的指，轻轻摇了起来：“从前未曾破过，日后亦绝不会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