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这时才恍然大悟般意识到,韩爌居然还跪着,于是赶紧又一次弯下腰去,伸出手来扯住韩爌的衣襟,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
“快起来吧,韩爱卿。你呀,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的。
朕刚才那是看黄爱卿身体比较虚弱,不忍心让他跪在这冰冷刺骨的雪水里头,怕他被冻坏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把他给扶起来。
这个时候,你也应该马上跟着站起来嘛!
何必非得等朕明确开口呢?
你这样子,朕和你相处起来可真是有些累人啊!”
崇祯皇帝依旧像往常一样,善解人意,和蔼可亲地对待着臣子们。
无论这个臣子是不是合自己的胃口,崇祯皇帝认为只要其没有隐藏的坏心思,便都能够予以容忍。
若此时有个像魏征那样直言敢谏的官员出现,他必定会以比唐太宗李世民更好的态度来对待对方,只不过可能稍微有点不听话罢了。
“陛下,君臣之间的礼仪绝不能乱!”韩爌依旧固执地坚守他所秉持的那套君臣之礼,哪怕被冻得瑟瑟发抖,也坚决不肯改变立场。
“站起来!”崇祯皇帝丝毫不给他留情面,大声呵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崇祯皇帝可以和煦,却不会娇纵臣子。
“谢陛下。”韩爌二话不多说,向皇帝道谢后站起身来。
这时,黄立极与温体仁、杨嗣昌已站到了一起,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但黄立极并不会读心术,根本无法理解温体仁和杨嗣昌眼神中所要传达的意思。
然而看到二人凝重的表情,他便明白今日的早朝并非仅仅商议是否出兵援助朝鲜这般简单。
此时天空愈发阴沉,寒风凛冽,崇祯皇帝与王承恩以及诸位义子并未有何异样,但韩爌、黄立极、温体仁、杨嗣昌等诸位大臣的胡须却再度凌乱起来。
那些长长的胡须纷纷倒飞回来,糊在了脸上。
诸位大臣皆有些失态,面露尴尬之色,纷纷低下头去整理黑白相间的胡须。
见此情形,崇祯皇帝不禁笑了起来:“朕曾多次劝告各位爱卿,胡子可以留,但切勿过长。如同朕一般,时常修剪,短小精干,展现出男子的阳刚之气即可。”
众臣皆是赔笑,心中暗自嘀咕:哪来的阳刚之美?我们都已年迈,追求的乃是仙风道骨之美。
群臣讪笑一阵后,还是首辅黄立极开口道:“陛下,这上早朝的时间到了。百官们还在等着呢。”
崇祯皇帝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说道:“早朝,什么早朝?哦,朕想和两位爱卿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此时杨嗣昌的脸色陡变,他急忙上前一步,大着胆子劝道:“陛下,此等惊世骇俗的大事,微臣觉得还是不妥。若是做了,则天下士子必然大惊,微臣恐陛下会失了天下读书人之心……”
崇祯皇帝却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无碍,无碍。大多数读书人,也是属狗的,记吃不记打。朕之前对他们那么好,结果呢?现在朕要收拾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朕的厉害!”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
杨嗣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崇祯皇帝那两道锐利的目光突然直直地射向了杨嗣昌,仿佛要将他穿透一般。
接着,崇祯皇帝出人意料地一把将杨嗣昌拉到了一旁,完全不顾及周围大臣们惊讶的眼神。他凑到杨嗣昌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朕的心腹之臣,是朕最信赖的挚友,更是朕尊敬的老师。同时,你也是朕亲自提拔起来的军机大臣。在这个关键时刻,朕想要做什么,你只需要跟随朕的脚步去做就行了。不要再去考虑那些所谓的读书人。如果全天下的读书人都想要来欺压朕,那么你到底会不会管朕?又会不会帮助朕呢?”
杨嗣昌微微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应道:“君为臣纲,微臣自然会坚定地站在陛下这一边。
陛下想要什么?微臣拼尽全力,也是要做到的。”
崇祯皇帝闻言不由地愣了一下,心中有些诧异,他着实没有料到杨嗣昌居然会如此迅速且笃定地给出答案。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而是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既然你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那么便将辽南战死的两千多官兵还给朕吧。朕要他们活着站在朕的面前。”
听到这话,杨嗣昌顿时哑然失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崇祯皇帝这分明就是在耍赖皮啊!自己又不是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神仙,怎么可能凭空变出两千多个早已战死的官兵呢?
于是杨嗣昌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刚才已经说过了,此事并非您今日想要做成一件大事的缘由所在。无论何事都需要遵循一定的规矩和流程,绝不能仅凭一己之好随意行事。”
然而崇祯皇帝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后说道:“一命抵一命,魏武帝曹操以及北魏权臣尔朱荣,还有本朝成祖爷和英宗都曾做过这样的事,朕为何就不能效仿?”
听了崇祯皇帝的话,众人心中一紧。曹操、尔朱荣、明成祖、明英宗,四人能干过什么一样的事情。
无非是不分好坏,屠杀群臣而已。
难道今天崇祯皇帝也要干出,这等暴君行径?
就在崇祯皇帝与杨嗣昌交谈之际,黄立极压低声音向身旁的温体仁询问道:“陛下今早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情绪不稳定?”
温体仁眼神微微闪烁着,仿佛在内心深处经历了一番挣扎后,终于缓缓开口道:“黄阁老不必再多问,待会儿您自然就会知晓一切。到那时,希望黄阁老能够稳住心神,千万不要过于惊愕。”
黄立极皱起眉头,追问道:“难道是关于朝鲜王国使者请求援助的事情吗?”
温体仁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回应道:“并非如此。那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他稍作停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不妥,随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而是关于辽南刘兴祚那边的情况……”